第288章 精神污染

　　控制台那行字还在闪。

　　“你确定，我是你爸？”

　　程知遥盯着它，手指没抖，呼吸也没乱。她刚把能量炮交出去，防线布完，系统沉了，姜明川的数据残影站在门口，对面是被轰开一道口子的黑雾。现在倒好，有人想从脑子里撬门。

　　她冷笑一声：“我爸坟头草都两米了，你还在这装亲戚？”

　　话音落下的瞬间，右眼镜片突然一凉。一层灰雾浮上来，接着人脸浮现——是林夕，银发垂落，瞳孔竖着，嘴没动，声音却直接钻进耳朵：

　　“闭上左眼。”

　　程知遥猛地后退半步。不对劲。林夕说过她左眼能看未来三秒，可这幻影出现在右镜片，方向反了。时间也对不上，上次见林夕时她已经快化光了，哪来的力气传话？

　　她抬手就扯下发带，一把蒙住右眼。

　　世界变了。

　　左眼视野灰白，像老电视没信号，边缘还带着锯齿状的延迟。但那些飘在空中的黑影没了，墙上蠕动的暗色团块消失了，连地面流淌的雾气也不见了。

　　真实战场露了出来。

　　墙壁上贴着几十个类人形体，通体漆黑，表面流动着油膜般的光泽。它们没有五官，胸口却有一簇晶簇在脉动，发出低频震动。头顶正中央，一颗拳头大的核心悬浮着，一圈圈波纹扩散，像是某种意识广播站。

　　精神污染源。

　　她刚才看到的一切，全是这玩意儿投射的假象。

　　“难怪仓仔最后提醒我十五秒。”她咬牙，“免疫时间快到了。”

　　她左手摸向仓库，意念一动，取出磁暴线圈。这是她早前用磁核矿和能量水晶熔出来的装置，原本打算瘫痪母巢信号塔，现在只能拿来打断这群寄生虫的脑波同步。

　　线圈入手沉重，表面刻着防滑纹。她深吸一口气，抬手将它抛向空中。

　　“启动编码：T7-MK3-Δ9。”她低声念出记忆里的指令。

　　线圈没反应。

　　她忘了，吐槽口令是开启仓库的钥匙，现在系统沉了，常规调用失效。她得靠硬编码强行唤醒。

　　她闭眼回想铁锤给的设计图，手指在空中虚点，输入一串数字和符号。每按一次，太阳穴就像被针扎一下。这是在用神经直连模拟系统协议，风险极高，搞不好会直接烧断脑回路。

　　但她没得选。

　　第三下敲完，磁暴线圈“嗡”地一震，表面亮起一圈蓝光。

　　充能开始。

　　十秒倒计时。

　　她不能动，也不能分心，否则充能中断，下一次就得等冷却周期结束。

　　她一脚踢翻旁边的核废料桶。绿色泡沫哗啦涌出，在脚边围成一圈。这是强碱混合物，能腐蚀影噬外壳，至少能挡它们贴身近攻。

　　远处，黑影们开始移动。

　　不是冲她来，而是集体转向头顶的核心晶簇。它们抬起手臂，黑液顺着指尖滴落，汇入空中那颗脉动的球体。

　　意识正在重组。

　　她盯着充能进度条，心里默数。

　　九、八、七……

　　耳边突然响起声音。

　　“知遥……别做了……回来吧……”

　　她浑身一僵。

　　是妈妈的声音。临终前咳着血，握着她的手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咬破嘴唇，血腥味冲进口腔。

　　假的。林夕死后那段记忆早就被标记为高危情感区，系统禁止回放。现在冒出来，肯定是精神渗透。

　　六、五、四……

　　又有声音响起。

　　“宿主！快躲！EMP来了！！”

　　仓仔的声音。

　　她差点抬头看肩上的小熊。但她知道那不可能。仓仔已经静默，这只是寄生虫从她记忆里扒出来的录音片段，用来干扰判断。

　　三、二……

　　她眼角余光扫到地面。

　　绿色泡沫边缘，一只黑色手掌缓缓探出，像是从水底浮上来。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影噬开始爬行，绕过泡沫带，朝她逼近。

　　一。

　　充能完成。

　　她张嘴吼出最后一句准备好的话：

　　“要是这玩意儿炸不死你们，我以后囤货只买防晒霜！”

　　话音落下，磁暴线圈轰然爆亮。

　　一圈无形冲击波扩散开来。

　　所有影噬动作瞬间停滞。它们胸口的晶簇剧烈震颤，发出刺耳的高频鸣叫。头顶的核心猛地一缩，随后炸开一道裂痕，黑液喷溅。

　　精神链接断了。

　　黑影如潮水般后退，贴着墙壁快速撤离，消失在通道深处。

　　她松了口气，腿一软差点跪下。

　　但没时间休息。

　　她一把摘下眼镜扔到地上。刚才那一波幻听太狠，她不能再依赖视觉输入。现在唯一能信的，是姜明川留给她的机械义眼。

　　她单膝蹲地，右手伸进仓库，取出那只破损的义眼。表面有裂痕，内部元件裸露，但能源灯还亮着微弱红光。

　　她深吸一口气，把义眼按进左眼眶。

　　“咔。”

　　一阵电流窜过大脑，视野切换。

　　热成像模式启动。

　　整个空间变成红黑两色。远处墙壁残留着高温轨迹，是影噬撤退时留下的移动路径。通道尽头温度骤降，形成一个密集的冷斑区域——它们在那里重新集结。

　　她站起身，左手扶住控制台边缘稳住身体。

　　右眼蒙着发带，左眼靠机械义眼视物，视野延迟半秒，走路必须预判步伐。但她能看清真实情况，这就够了。

　　她低头看了眼脚下。

　　绿色泡沫还在蔓延，但靠近她的这一圈已经开始变色，泛起紫色气泡。有毒反应正在进行，空气里多了股刺鼻味。

　　她得换个位置。

　　她拖着脚步往控制台后方挪，每一步都踩在实地上。身后传来轻微响动，是姜明川的数据残影还在警戒。他没动，依旧面朝通道，能量炮架在肩上。

　　她没回头看他。

　　她知道那只是最后一段数据残留，撑不了多久。但她需要他多站一会儿，哪怕只是个心理安慰。

　　她摸到保温杯，打开盖子闻了闻。里面剩一点磁核矿粉，不多，但还能用。

　　她把粉末倒在掌心，准备塞进线圈底部做二次充能。

　　这时，机械义眼捕捉到异常。

　　通道深处的冷斑动了。

　　不是整体移动，而是从中分裂出一条细线，朝着另一个方向延伸。

　　那不是影噬的集群行动路径。

　　那是单独个体的移动轨迹。

　　而且方向……是奔着姜明川残影去的。

　　她猛地抬头。

　　残影背对着她，毫无察觉。

　　她张嘴想喊，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

　　她冲过去，一脚踹翻保温杯，双手抓起磁暴线圈就往那边跑。

　　距离二十米。

　　十米。

　　五米。

　　她举起线圈，准备砸向那个冷斑点。

　　就在她跃起的瞬间，机械义眼画面一闪。

　　她看到了。

　　那不是影噬。

　　那是一块青铜碎片，在地上缓慢滑动，表面沾着黑液，边缘还在融化。

　　是姜明川的罗盘残片。

　　它自己在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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