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老师，您辛苦了！

　　怀揣着那套沉甸甸的莎士比亚全集，拎着用报纸勉强遮掩的廉价红酒，山本太郎感觉自己像个即将奔赴战场的勇士，又像个准备献祭的羔羊。

　　他深吸一口气，敲响了英语教研室的门。

　　脑海里已经预演了无数遍。

　　开门的一定是一位金发碧眼、身材高挑、气质冷艳的异国美女，然后他将用蹩脚的英语，配合莎士比亚和红酒，展开一场浪漫而深刻的交流，最终顺利拿到试卷答案……

　　“请进。”

　　门内传来一个温和的、带着典型日语口音的女声。

　　山本太郎：？？？

　　他也没有在意整理了一下领带推门而入。

　　然后他愣住了。

　　办公室窗户边，站着一位个子不高、身材微胖，头发烫着典型日本中年妇女小卷卷的欧巴桑。

　　她正笑眯眯地给窗台上的盆栽浇水，那慈祥的模样，像极了邻居家每天给他送腌萝卜的阿姨。

　　山本太郎的大脑瞬间宕机。

　　金发碧眼？

　　身材高挑？

　　气质冷艳？

　　异国美女？

　　这……这画风不对啊！

　　“同学？你找谁？”

　　那位欧巴桑老师放下水壶，和蔼地问道。

　　山本太郎喉咙发干，舌头打结，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攻略上的名字：“我……我找艾米莉·卡特老师……”

　　“艾米莉·卡特？”

　　欧巴桑老师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忍不住笑了起来，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哎呀，那是班上孩子们给我起的外号啦，说我发音有点像美国人。我叫由纪惠子，是二年级的英语老师。这位同学，你是二年七组的山本太郎吗？”

　　她好奇地打量着山本太郎这身过于成熟的打扮，“山本同学，你怎么穿着你父亲的西装来学校了？是有什么活动吗？”

　　哐当一声。

　　山本太郎手里那套厚重的莎士比亚全集直接掉在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跟着一起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艾米莉·卡特是外号？

　　本尊是个日本欧巴桑？

　　高宫望！

　　我日你个仙人板板！

　　你他妈调查了个什么玩意儿！

　　还d cup！

　　我去你大爷的！

　　他此刻恨不得立刻掏出书包里那瓶廉价红酒当场对瓶吹了，然后借着酒劲从窗户跳下去。

　　太丢人了！

　　太尴尬了！

　　自己像个傻子一样抱着莎士比亚，揣着红酒，穿着一身可笑的西装，来拜访一位慈祥的欧巴桑老师。

　　这画面光是想想就让人社死到想原地爆炸！

　　“山本同学？你没事吧？”

　　由纪惠子老师关切地走上前，弯腰帮他捡起地上的书，“哎呀，这么重的书……莎士比亚全集？同学你对文学很有兴趣啊？”

　　她看着山本太郎涨成猪肝色的脸，以为他是紧张或者身体不舒服。

　　山本太郎支支吾吾，大脑一片空白。

　　月下喝红酒...探讨人生理想...引用雪莱诗句...展现不羁魅力...

　　这些高宫望攻略里的精髓，在面对这位和蔼得像自家外婆一样的老师时他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这简直比让他去跟牧绅一单挑纯粹的篮球技术还难。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只能发出一些无意义的音节：“我……那个……老师……其实……”

　　由纪惠子老师把书放在桌上，看着山本太郎这副窘迫的样子，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温和地笑了笑，示意山本太郎坐下，自己也拉过椅子坐在他对面。

　　由纪惠子老师推了推老花镜，“上次你那个很有活力的演讲，我都听到了呢。”

　　山本太郎尴尬只能僵硬地点点头。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山本同学你是篮球部的吧？”

　　“你今天来找我……”

　　由纪惠子老师顿了顿，目光温和却仿佛能看透人心，“是为了月底的考试吧？”

　　山本太郎浑身一激灵，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震惊。

　　她怎么知道？

　　难道她会读心术？

　　还是我脸上写了 我要作弊’四个大字？

　　看到山本太郎的反应，由纪惠子老师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她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带着一种深深的无奈和惋惜。

　　“山本同学你不必紧张。其实我看了你们篮球部几位同学之前的成绩单……”

　　她摇了摇头，“情况确实不太乐观，宫城同学的数学和英语一直在及格线徘徊，三井同学的文科也比较薄弱，流川枫同学，樱木同学和你……”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山本太郎羞愧地低下了头，第一次在一个老师面前感到无地自容。

　　不是因为成绩差，而是因为自己那点龌龊的小心思在对方面前无所遁形。

　　“说实话，看到这样的成绩我很心痛。”

　　由纪惠子老师的语气变得有些沉重，“并不是因为分数本身，而是因为这个僵化的应试教育制度。”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罕见的激动。

　　“凭什么用几张试卷、几个分数，就来断定一个学生的价值和未来？”

　　她看着山本太郎，眼神清澈而真诚，“难道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为团队荣誉拼搏的精神，不比死记硬背几个语法公式更有价值吗？难道像你们这样充满活力，拥有特长和梦想的年轻人，就因为不擅长考试，就要被剥夺参与社团活动追逐梦想的权利吗？”

　　“这难道不是教育的悲哀吗？”

　　她越说越激动，仿佛积压已久的不满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我一直觉得，我们的教育应该多向西方学习，因材施教！”

　　“每个孩子都是不同的种子，有的适合长成参天大树，有的适合开出美丽的花朵，怎么能用同一把尺子去衡量所有人呢？”

　　“教育不应该因为一个学生不擅长书本学习，就否定他身上的阳光、他的努力、他的团队精神和他对梦想的执着啊！”

　　这番话狠狠撞击在山本太郎的心上。

　　他从未从一个老师口中听到过这样的话。

　　平时的老师，要么是对他这样的差生冷眼相待，要么就是像国文松下老师那样古板严肃。

　　而眼前这位由纪惠子老师却真正地在为他们着想，在为这种不合理的制度感到愤懑和不平。

　　山本太郎怔怔地看着由纪惠子老师。

　　他忽然觉得在办公室里柔和的灯光下，这位欧巴桑老师的形象变得无比高大和圣洁起来。

　　由纪惠子老师平复了一下情绪，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叠好的纸，轻轻地推到山本太郎面前。

　　“山本同学，这个……你拿去吧。”

　　她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温和，但多了一份郑重，“这是这次英语考试的范围和……一些重点题目的……参考思路。我相信，以你们篮球部同学们的聪明才智，稍微用点心，及格是没有问题的。”

　　山本太郎颤抖着手，接过那张还带着由纪惠子老师体温的纸。

　　他略微扫视了一眼，愣住了。

　　参考思路？

　　这分明就是标准答案！

　　这位他原本打算来收买的老师，竟然主动地将最重要的东西交给了他。

　　只因为她认为他们不应该被不合理的制度扼杀梦想！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山本太郎的心头。

　　有羞愧，有感动，更有一种深深的敬意。

　　他看着桌上那套差点成为行贿工具的莎士比亚全集，忽然灵光一闪。

　　他郑重地拿起那套书，双手捧着递到由纪惠子老师面前。

　　用前所未有极其诚恳的语气说道：“由纪惠子老师！这套书请您务必收下！”

　　由纪惠子老师愣住了：“山本同学，你这是……”

　　“老师！请您听我说完！”

　　山本太郎打断她，眼神真挚得几乎能滴出水来，“这套书是我用自己的零花钱买的！我买它，不是因为我喜欢莎士比亚，也不是为了考试！我只是……我只是觉得，像您这样真正为学生着想、敢于批判不合理制度、充满教育理想和慈悲心的好老师，实在太难得了！”

　　“您配得上世界上最好的礼物！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来表达我的敬意，只能想到这套书……虽然它不值什么钱，但它代表了我，代表了我们所有被您理解和关怀的学生，对您最崇高的敬意！”

　　“老师，您辛苦了！”

　　他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连他自己都快被感动了。

　　虽然初衷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但此刻他是真心实意地觉得，这套书送给由纪惠子老师再合适不过了！

　　由纪惠子老师看着山本太郎那真挚的眼神，听着他那番感人肺腑的话语，眼眶微微湿润了。

　　她教了这么多年书，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学生，还是第一次有学生对她说出这样的话，送给她这样的礼物。

　　她颤抖着手，接过那套沉甸甸的莎士比亚全集，仿佛接过了一份沉甸甸的心意。

　　“山本同学……谢谢你……”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老师……老师真的很感动。”

　　她抚摸着书的封面，像是抚摸着一件珍宝，“如果这个世界上，能多一些理解，多一些像你这样懂得感恩的孩子，多一些……对教育本质的反思……那该多好啊……”

　　师生二人，在这间小小的办公室里，因为一场荒谬的误会和一次突如其来的作弊行动，竟然达成了一种奇妙的理解和共鸣。

　　空气中的气氛既尴尬又温馨，既荒诞又感人。

　　山本太郎拿着那张轻飘飘却又重如千斤的答案纸，向着由纪惠子老师深深鞠了一躬，然后逃也似的离开了办公室。

　　他靠在走廊的墙壁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高宫望……

　　虽然你情报假得离谱，但阴差阳错让我知道还有由纪惠子这样的好老师存在，这次就放过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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