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赌赢了第一步

　　“并肩？”萧御重复着这两个字，眸色深得可怕，猛地伸手，冰凉的指尖几乎触碰到她的脸颊，却又在最后一厘停住，只是虚悬在那里，带着灼人的威胁，“你凭什么？”

　　“就凭我能站在这里，凭我一次次从死局里爬出来，凭我现在还能对着你说‘不’。”苏蔓心跳如雷，却强迫自己站稳，“就凭……将军方才，没有真的把那杯毒酒灌给我。”

　　她指的是皇帝曾暗示的、那杯可能赐下的“鸩酒”。萧御替她挡了。

　　萧御的手指猛地蜷缩了一下，眼底风暴骤停，化为一种极度的震惊和难以言喻的晦暗。他看着她清澈却决绝的眼睛，看着她微微颤抖却依旧挺直的脊背，看着她红肿早已消退、却仿佛依旧残留着他指尖温度的脸颊。

　　所有试探、猜忌、算计、以及那些连自己都未曾理清的、躁动而陌生的情愫，在这一刻轰然碰撞，炸得他心绪一片混乱。

　　他忽然发现，自己那些冰冷的掌控和警告，在她这番近乎狂妄的“并肩”宣言面前，竟显得有些……可笑。

　　是啊，她若真是那般容易掌控的笼中雀，又岂会一次次让他震惊，一次次将他从悬崖边拉回？

　　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是彻底驯服她，折断她的翅膀？还是……留住这抹耀眼又危险的光芒，哪怕会灼伤自己？

　　漫长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紧张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终于，萧御缓缓收回了手。

　　他后退一步，重新拉开了距离，目光却依旧如同最深的寒潭，牢牢锁着她。

　　“好。”他只说了一个字。

　　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

　　“苏蔓，我就给你‘并肩’的机会。”

　　他唇角勾起一抹冰冷而锐利的弧度，如同猛兽暂时收起了利爪，却依旧随时可能撕裂猎物。

　　“让我看看，你的‘并肩’，值不值得。”

　　说完，他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大步融入门外浓重的夜色里。背影依旧冷硬，却仿佛有什么东西，已然不同。

　　苏蔓独自站在灯下，看着他消失的方向，许久，才缓缓吁出一口气，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

　　她扶着桌案慢慢坐下，手指触碰到的卷宗冰凉，心口却滚烫。

　　她知道，赌赢了第一步。

　　往后的路，更长，更险。

　　但至少，她为自己，争来了一个相对平等的开局。

　　窗外，风雪似乎更大了。

　　而某些冰封的、坚硬的东西，正在这暗夜里，悄然而剧烈地融化，重组。

　　“并肩”二字出口，如同在静思苑投下一块巨石，余波却在之后数日诡异地沉寂下去。

　　萧御变得极忙。新帝登基，太后垂帘，旧党清算，边境布防……千头万绪都压在他一人肩上。他依旧偶尔深夜归来，偶尔在清晨出现，沉默地用一碗粥，目光掠过她时，却少了以往的审视与冰冷，多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深沉与……考量。

　　他在评估。评估她是否担得起那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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