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纺织厂秽，丝缠血傀

　　城西老纺织厂旧址，荒废已久。

　　锈迹斑斑的铁门歪斜着，高耸的烟囱如同沉默的巨兽，残破的厂房窗户大多没了玻璃，像一个个黑洞洞的眼睛，冷漠地注视着不速之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混合着灰尘、霉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油腻腐臭。

　　林凡刚从出租车上下来，就被这股味道呛得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我靠…这地方…生化危机现场啊？”他捏着鼻子，感觉苏梓说的“有点恶心”实在是过于轻描淡写了。

　　苏梓已经到了，依旧是一身利落的黑色运动装，背着她的长条帆布包，站在厂区门口，眉头紧锁，看着手里的罗盘。罗盘的指针正在疯狂地左右摇摆，时不时还剧烈地抖动一下。

　　“来了。”她头也没抬，“情况比预想的麻烦。”

　　“报酬也对得起这份麻烦就行。”林凡凑过去，好奇地看着那抽风似的罗盘，“这指针…得羊癫疯了？”

　　苏梓瞥了他一眼，收起罗盘：“阴气极重，而且混乱不堪，怨气、秽气、死气交织…里面不止一个东西，而且很可能已经发生了异变。”

　　她从包里拿出两个口罩，递了一个给林凡：“戴上。这里的空气有毒。”

　　林凡赶紧接过戴上，顿时感觉好了不少，至少那直冲脑门的臭味淡了些。

　　“委托内容是什么？”林凡问。

　　“厂区三号仓库，最近三个月，连续有七名流浪汉在里面失踪。治安所调查过，没发现任何线索，定性为意外。但一周前，附近居民晚上总能听到仓库里传来奇怪的…像是很多织布机在空转的声音，还有…像是人被捂住嘴的呜咽声。”苏梓语速很快，“委托方是附近街道办，他们怀疑是邪祟作祟，但又不敢声张，怕引起恐慌。”

　　织布机空转？呜咽声？林凡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不太好的画面。

　　“进去之后，跟紧我。我的罗盘在这里效果不稳定，只能靠经验了。”苏梓叮嘱道，又从包里拿出两把小巧的铜钱剑，递给林凡一把，“拿着防身。”

　　林凡接过铜钱剑，入手沉甸甸的，用红绳串着的铜币油光发亮，蕴含着淡淡的正气。这可比他的生锈餐刀靠谱多了！果然抱大腿是正确的选择！

　　“苏道友你放心！我保证不拖后腿！”林凡信心满满地挥舞了一下铜钱剑。

　　苏梓没再说什么，深吸一口口罩过滤后的空气，率先推开那扇锈蚀的铁门，走进了厂区。

　　厂区内更是破败，杂草丛生，到处是废弃的机器零件和垃圾。越往里走，那股油腻腐臭的气味就越浓，甚至还夹杂着一丝…甜腥气？

　　脚下的地面也变得黏糊糊的，像是积满了厚厚的油污。

　　三号仓库是一栋独立的大型厂房，铁皮大门虚掩着，里面黑漆漆的，那诡异的“嗡鸣”声和若有若无的“呜咽”声正是从里面传出来的，听得人头皮发麻。

　　苏梓示意林凡停下，她掐了个手诀，指尖燃起一簇小小的蓝色火焰，屈指一弹，火焰飞入仓库，瞬间照亮了一小片区域。

　　借着那短暂的光亮，林凡看到里面似乎堆满了巨大的、被肮脏帆布覆盖的机器，地面上布满了暗红色的、如同血管脉络般的污渍，空气中还飘荡着一些…细密的、反光的丝线？

　　蓝焰很快熄灭，仓库重归黑暗。

　　“小心那些丝线。”苏梓低声道，“可能是陷阱。”

　　她缓缓推开铁门，两人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仓库内部空间极大，异常阴冷。那“嗡鸣”声更响了，像是无数台老旧的机器在同时低负荷运转，震得人耳膜不舒服。呜咽声则断断续续，似乎来自仓库深处。

　　林凡紧握着铜钱剑，紧张地四处张望。眼睛逐渐适应黑暗后，他能看到更多的东西。

　　那些细密的、几乎透明的丝线遍布整个仓库，如同巨大的蜘蛛网，粘稠油腻，有些还挂着可疑的、肉屑般的的东西。地面上的暗红色污渍几乎连成了片，踩上去黏腻湿滑。

　　空气中那股甜腥味更加浓郁了，令人作呕。

　　“看来那些失踪的人…”林凡声音干涩，“凶多吉少了。”

　　苏梓面色凝重，点了点头。她手中的桃木剑已经出鞘，剑尖微微震颤，发出低低的嗡鸣，与仓库里的噪音对抗着。

　　越往深处走，丝线越密集，几乎到了寸步难行的地步。苏梓不得不用桃木剑小心地斩断那些丝线，被斩断的丝线落在地上，像活物一样扭动几下才僵直。

　　突然，林凡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幸好及时扶住了旁边一个被帆布覆盖的机器。

　　“小心点！”苏梓低喝道。

　　林凡稳住身形，手下却感觉那帆布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还温温的？

　　他下意识地掀开了帆布一角。

　　下一秒，他差点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帆布下面，根本不是什么机器！而是一具具被无数透明丝线紧紧缠绕、包裹成茧状的人体！

　　这些“人茧”被扭曲成各种诡异的姿势，固定在生锈的钢架上。有些茧已经干瘪，像是被吸干了；而有些还在微微蠕动，那断断续续的呜咽声正是从这些茧里发出的！他们的眼睛透过丝线的缝隙，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绝望！

　　更可怕的是，这些丝线似乎连接着仓库顶上某个巨大的、不断蠕动的、由血肉、破布和油污组成的巨大核心！那核心如同一个丑陋的心脏般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有新的丝线从上面垂落，发出“嗡鸣”声！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林凡声音发颤，胃里翻江倒海。

　　苏梓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是‘秽丝傀’！吞噬活人血肉和怨气，用秽丝织巢…必须毁掉那个核心！”

　　她话音未落，仓库顶端的巨大核心似乎被惊动了，搏动骤然加剧！

　　嗖嗖嗖——！

　　无数原本静止的丝线如同毒蛇般猛地活了过来，从四面八方朝着两人激射而来！

　　“躲开！”苏梓娇叱一声，桃木剑舞得密不透风，斩断大量丝线。那些被斩断的丝线落在地上，立刻像有生命般再次弹起，继续缠绕。

　　林凡也慌忙挥舞铜钱剑格挡。铜钱剑确实有效，碰到丝线就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将其烧断。但丝线实在太多了！而且力量极大，震得他手臂发麻！

　　更麻烦的是，那些被包裹在茧里的“人”，此刻也剧烈地挣扎起来，发出更加凄厉的呜咽，仿佛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不行！丝线太多了！砍不完！”林凡大叫，他的铜钱剑已经被黏腻的丝线缠住了大半，挥舞起来越来越吃力。

　　苏梓显然也陷入了苦战，她的桃木剑虽然锋利，但对付这种源源不断的秽丝，效率也开始变低。而且她还要小心不被丝线缠住。

　　“用火！”苏梓喊道，“你的打火机呢？！”

　　“我…我不抽烟啊！”林凡欲哭无泪，谁没事带打火机？他带的是餐刀！

　　就在这危急关头，林凡眼角余光瞥见旁边一个“人茧”挣扎时，露出了别在破烂裤腰上的一小截…金属皮扣？

　　Zippo打火机？还是煤油的？！

　　林凡也顾不上恶心了，猛地扑过去，一把将那打火机从那人的裤腰上扯了下来！

　　“对不住了兄弟！借个火！”

　　他躲开几根射来的丝线，狼狈地滚到一边，颤抖着试图打火。

　　一次，两次…打火石溅出火星，却没点燃！

　　“快点！”苏梓那边压力越来越大，丝线几乎要将她淹没！

　　第三次！

　　啪！

　　一簇小小的火苗终于窜了起来！

　　林凡心中一喜，立刻将火苗凑向身边垂落的丝线！

　　那些丝线极其易燃，碰触到火苗的瞬间，立刻“轰”地一下燃烧起来，火势沿着丝线迅速蔓延，如同点燃的导火索，飞快地烧向仓库顶端的巨大核心！

　　“呜——！！！”

　　那巨大的核心发出一阵尖锐刺耳、非人非物的嚎叫，剧烈地扭动起来，更多的丝线疯狂抽打，试图扑灭火焰，但反而让火势烧得更旺！

　　整个仓库瞬间陷入一片火海！热浪和恶臭扑面而来！

　　“走！”苏梓一把拉住还在发愣的林凡，斩断几根着火的丝线，飞快地朝着仓库门口冲去。

　　身后是熊熊烈火、刺耳的嚎叫和那些“人茧”在火焰中最后的、扭曲的挣扎。

　　两人冲出仓库大门，跑出老远才停下，回头望去。

　　整个三号仓库已经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林凡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口罩早已不知丢在哪里，空气中弥漫着蛋白质烧焦的恶臭，但他已经顾不上了。

　　他看着手里那把铜钱剑，上面沾满了黏腻的油污和烧焦的丝线残渣。

　　又看了看那燃烧的仓库。

　　C级委托…这难度…差点把他俩都搭进去！

　　苏梓站在一旁，脸色苍白，呼吸也有些急促，看着燃烧的仓库，眼神复杂。

　　“那些…那些人…”林凡声音沙哑。

　　“没救了。”苏梓语气冰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被秽丝侵蚀太久，早已与核心连为一体，核心被毁，他们也会…解脱了。”

　　林凡沉默了。第一次，他真切地感受到这个行业的残酷和危险。不仅仅是搞笑和尴尬，是真的会死人的。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APP的提示。

　　【叮！协助完成委托“纺织厂秽丝巢穴”，获得积分 100，经验值大量。】

　　【恭喜您升级为：熟练天师（绿）！】

　　【部分冻结资金已解冻！】

　　【账户余额更新：可用余额 元，冻结资金 元。】

　　报酬到账了，比他预想的还要多。

　　但林凡看着那串数字，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苏梓转过身，看着他，递过来一瓶矿泉水：“漱漱口。第一次见这种场面，很正常。”

　　林凡接过水，猛灌了几口，才压下胃里的不适。

　　“谢了…苏道友。”他低声道，“要不是你…”

　　“合作而已。”苏梓打断他，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清冷，“你反应还算快。那个打火机…很有创意。”

　　林凡：“……” 这算是夸奖吗？

　　“走吧。”苏梓看了看时间，“后续会有人来处理。我们的工作结束了。”

　　她转身朝着厂区外走去。

　　林凡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那仍在燃烧的仓库，火光映在他脸上，明暗不定。

　　他握紧了手里的铜钱剑，又摸了摸背包里那把安静躺着的生锈餐刀。

　　看来，光有创意…还远远不够。

　　他得快点真正强大起来才行。

　　至少，下次得记得自己带个打火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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