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山村夜惊魂，判官笔首秀镇厉鬼

　　晨光刺破晨雾时，张大山的铜锣声砸碎了青牛村的宁静。

　　顾昭刚把最后一捧草药塞进药篓，就听见院外传来老村长破锣似的喊：都来村头晒谷场！

　　李二牛家媳妇没了！他手一抖，晒干的艾草撒了满地——这是第七个了。

　　晒谷场围了二十多号人，个个缩着脖子，像被霜打蔫的菜。

　　李二牛蹲在草席边，双手抓着头发，指缝里渗出的血滴在媳妇青紫色的脸上。

　　那女人七窍凝着黑血，嘴角歪向耳根，指甲深深抠进泥里，指节都断了。

　　昨儿后半夜，她突然坐起来笑，说将军饶命李二牛的声音像被掐住的鸭子，我去拉她，她反手就咬我手腕——他撸起袖子，两道深牙印泛着青，后来她直往墙上撞，撞得脑浆子都出来了......

　　顾昭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女人的眼皮。

　　凉意顺着指腹窜上来，像浸了冰水的铁丝。

　　他不动声色收回手，瞥见女人后颈有团淡青的印记，形状像片破碎的鱼鳞——和山洞里那只怨灵身上的阴气纹路一模一样。

　　昭哥儿，你见多识广。张大山抹了把汗，枣红色的脸涨得发紫，前儿你救了山洞里的百姓，这回......

　　村长。顾昭抬头，目光扫过人群里几个缩在最后面的老人，他们正用袖口捂着鼻子，借一步说话。

　　两人走到晒谷场边的老槐树下。

　　顾昭摸出片碎玉，是从山洞石壁上抠下来的，昨夜我在后山见到黑气，和这碎玉上的纹路一样。他压低声音，这不是普通的邪祟，是有怨气的厉鬼。

　　张大山的喉头动了动，喉结撞得粗布衣领直晃：那咋办？

　　我昨儿请了青衣道人，他说要做法事，可......

　　做法事？顾昭冷笑，想起今早路过土地庙时，那道人正蹲在墙根啃炊饼，他要是真有本事，李二牛媳妇就不会死了。他盯着张大山发颤的眼皮，今夜我守村口，您让村里壮丁准备火把、火油，再挑三个胆大的，我教他们贴符咒。

　　张大山攥住他手腕，掌心全是汗，要啥我都给您备齐！

　　月上柳梢头时，顾昭蹲在老槐树杈上，脚下踩着三坛火油。

　　夜风裹着山腥味钻进衣领，他摸了摸怀里的判官笔——青铜笔杆还带着体温，是白天用功德温养出来的。

　　村外的林子突然起了风。

　　树叶沙沙作响，却不是往一个方向倒。

　　顾昭的后颈泛起鸡皮疙瘩，他看见林子里的雾气在翻涌，像有只无形的手在搅浑水。

　　阴气顺着地面爬过来，沾到他裤脚的瞬间，笔杆在怀里烫了一下。

　　出来吧。他翻身跳上地面，指尖在笔杆上一按，金光顺着笔锋窜出来，在半空写就：三日之内，冤魂归位，不得再伤生灵！

　　话音未落，林子里传来裂帛般的嘶吼。

　　一道黑影破雾而出——是个身披残甲的将军，半边脸烂成白骨，另半边却还留着活人般的青灰色皮肤，手里的断枪滴着黑血，枪尖正对着顾昭咽喉。

　　火油！顾昭大喊。

　　早埋伏在树后的王铁柱抖着手点燃火把，三坛火油地炸开。

　　火光中，将军的幻影被烧得扭曲，断枪落地。

　　顾昭趁机甩出三张符咒，黄纸贴在将军心口、咽喉、丹田，符上的朱砂突然烧起来，冒出滋滋的青烟。

　　还我命来！将军的声音像两块磨盘在碾，还我清白！

　　顾昭后退两步，踩在预先铺好的干草上——这是现代战术里的示敌以弱。

　　将军果然扑过来，断枪擦着他肩膀刺进土堆，震得地面裂开条缝。

　　顾昭反手抽出腰间的柴刀，刀背重重砸在将军膝盖上——不是要伤他，是要逼他现形。

　　火把围过来！他扯开嗓子喊。

　　二十多支火把瞬间围成半圆，火光把将军的影子压得缩成一团。

　　顾昭看见他腰间的残甲上刻着二字，突然想起山洞里老者说的怨气不止于此。

　　他握紧判官笔，笔尖蘸着功德金光，在虚空中重重写下：此魂属阴司，速归幽冥！

　　金光如刀，劈进将军心口。

　　幻影剧烈颤抖，像被风吹散的纸人。

　　顾昭看见他眼底闪过一丝哀求，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金光卷着往地底坠去。

　　我李烈，百年前被奸人所害......声音越来越弱，求......查......

　　的一声，地面裂开道缝，黑影彻底消失。

　　顾昭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全湿了，手心里全是汗，判官笔的笔杆上也凝着水珠。

　　昭哥！小翠举着火把从人堆里挤出来，脸上还沾着黑灰，你没事吧？

　　没事。顾昭摸了摸她的头，抬头看向人群——张大山正抹着眼泪，王铁柱举着火把的手还在抖，几个妇女跪在地上直磕头。

　　昭哥儿！张大山冲过来，手里提着半扇野猪肉，这是我家留着过年的，您......

　　村长。顾昭按住他的手，肉拿回去，给李二牛家送半扇。他转身看向村口的林子，那里的雾气不知何时散了，露出半轮明月，但有件事，您得帮我——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自己掌心的青铜令牌上，阴差二字在月光下泛着幽光：帮我找些旧书，特别是南梁的军史。

　　张大山愣了愣，用力点头：明儿我就让人去镇里书摊翻！

　　顾昭没说话。

　　他望着远处连绵的山影，听见风里飘来若有若无的呜咽——那不是李烈的声音，更像是无数怨魂在低语。

　　他摸了摸怀里的判官笔，笔杆突然发烫，像在提醒他什么。

　　昭哥？小翠拽了拽他的衣袖，咱们回家吧，我给你煮鸡蛋。

　　顾昭弯腰把她抱起来，转身往村里走。

　　路过土地庙时，他瞥见墙根有团黑影一闪——是那个青衣道人，正缩在角落里，眼睛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顾昭脚步微顿，又若无其事地往前走。他知道，这事儿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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