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猎户城登基那天，我把轮回笔蘸血写了句狠话

　　山风卷着晨雾掠过猎户城废墟时，顾昭正蹲在新砌的祭坛基座旁。

　　他指尖抚过青石板上未干的泥灰，那里印着个歪歪扭扭的小脚印——是方才帮着搬砖的小娃跑过留下的。

　　顾大人！挑着粮担的老猎户从街角转出来，裤脚还沾着晨露，西头张屠户杀了头猪，说要给祭天备全牲！

　　顾昭抬头，看见巷子里陆续涌来的百姓。

　　有挎着竹篮的妇人，有扛着圆木的樵夫，连前日被他救下的盲眼老妇都摸索着捧来一捧野菊，说要插在坛边。

　　晨光照在他们脸上，汗津津的，却亮得像星子。

　　青竹。他转头看向守在坛边的女子。

　　沈青竹的剑还别在腰间，却没像往常那样抱臂冷脸——她正帮着两个少年把成捆的香烛码齐，发梢沾了草屑，你说他们图什么？

　　沈青竹手顿了顿。

　　前日她亲眼见他在归途中咳出血里的金粉，此刻看他眼尾那道若隐若现的裂痕，喉结动了动：图个...能睡安稳觉的世道。她突然伸手扯住他欲去摸砖缝的手，指腹触到他掌心新结的薄茧，你昨夜又咳了三次。

　　顾昭任她攥着，指节轻轻回握：这里最干净。他望着远处还立着半截残墙的旧山洞——那是他激活阴司镇魂殿的地方，当年我躺在这里，闻着松脂味醒过来，耳边只有风响。

　　没有诏书，没有密信，只有命。

　　沈青竹的指尖微微发颤。

　　她忽然想起初次见他时，这个总挂着笑的猎户举着柴刀挡在她和冤魂之间，而此刻他的掌心，还留着昨夜咳血时攥紧轮回笔的掐痕。

　　顾大人！

　　呼喊声从城门口传来。

　　拓跋雪穿着玄色劲装，带着三百旧部跪成一片，降书用金漆写在羊皮卷上，在晨雾里泛着光：阴朝初立，臣愿率旧部为陛下开路先锋！

　　顾昭松开沈青竹的手。

　　他注意到拓跋雪发间那支银簪——前日在归途中，他曾在某个鬼修的记忆里见过同样的纹饰。

　　平身。他声音清淡，目光扫过人群中几个呼吸异常的身影，今夜设夜宴，你带左右副将过来。

　　拓跋雪抬头时眼尾微弯，像极了被驯服的雌豹：谢陛下。

　　月婵的星盘在袖中发烫。

　　她站在街角茶棚后，望着拓跋雪转身时裙角扫过的青石板——那里正缓缓浮现一道暗紫色星轨。

　　她指尖掐诀，星盘里七颗主星突然逆转，在虚空中织成张看不见的网。

　　婵儿。顾昭不知何时站到她身侧，看出什么了？

　　月婵望着他眼尾的裂痕，喉间发紧：魂息里有冥河的腥气。她压低声音，但别打草惊蛇。

　　顾昭笑了笑，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我留着最后一笔呢。

　　正午的阳光刺破云层时，猎户城的九层祭坛已被香雾笼罩。

　　顾昭穿着黑金龙袍立在坛顶，轮回笔悬在他掌心，笔杆上字泛着幽光。

　　陛下！台下传来百姓的齐声高呼，声浪撞得坛角铜铃叮当。

　　沈青竹站在第二层，手始终按在剑柄上。

　　她能看见顾昭腰间的汗湿了锦缎，能听见他刻意放轻的咳嗽。

　　秦雨桐扛着绣着阴司纹的大旗立在东侧，刀锋在阳光下闪着冷光——旗子里裹着十二根镇魂钉，是她连夜找铁匠打的。

　　顾昭望着台下攒动的人头。

　　那个小娃正被他娘举在肩头，手里攥着半块桂花糕，正往他这边使劲挥手。

　　他忽然想起阴时室里那面刻满名字的墙——都是这些年他救下的冤魂，此刻该都在云端看着吧？

　　他咬破指尖。鲜血滴在轮回笔尖，晕开时竟泛着金芒。

　　百年之内——他声音不大，却像擂在人心上的鼓，盛世永存！

　　笔锋落下的刹那，整座猎户城地面浮现出金色阴文。

　　符咒顺着街道蔓延，像活了的金蛇，直窜向云端。

　　百姓们惊呼声中，幽冥界传来九声钟响，震得人耳鼓发麻——这是地府承认阴帝权柄的明证！

　　陛下！

　　阴帝！

　　欢呼掀翻了云层。

　　顾昭却突然踉跄一步，喉间腥甜涌到嘴边。

　　他死死攥住轮回笔，笔杆上的金漆被血泡得剥落，露出底下刻着的定生死三字。

　　变故就发生在这时。

　　一道虚影从祭坛下方窜出，速度快得连月婵的星盘都只来得及晃出半道残影。

　　那东西直取顾昭心口，所过之处空气发出刺啦声响——是魂体！

　　找死！

　　沈青竹的剑出鞘时带起白光。

　　她早就在祭坛四周布下剑魂锁魂链，此刻十二道光链如灵蛇窜出，地缠住虚影！

　　那东西发出刺耳尖叫，竟在光链中显出人形：青面獠牙，额间刻着个字。

　　地府逃犯？秦雨桐的刀已经劈下，刀背缠着的镇魂钉闪着寒光，老子等你半天了！

　　刀光与剑魂相撞的刹那，刺客的魂核爆成黑雾。

　　但秦雨桐早有准备，十二根镇魂钉射入地面，黑雾瞬间被钉成碎片，散出腐臭的冥河水味。

　　顾昭抹了把嘴角的血，望着那堆碎魂轻笑：多谢夫人。

　　沈青竹收剑入鞘，耳尖泛红：谁是你夫人...

　　月婵捧着星盘走过来，星图上的紫微星正灼灼发亮：这刺客的魂息，和拓跋雪的银簪有共鸣。

　　秦雨桐把刀往地上一插，咧嘴笑：那娘们儿跪得比谁都低，老子就说没安好心！

　　顾昭望向北方。

　　那里的山影里，白骨祠的幡子若隐若现。

　　他伸手按住心口——那里的魂裂又深了一分，但没关系，他留着最后一笔呢。

　　夜幕降临时，顾昭独自巡视祭坛边缘。

　　轮回笔突然在他袖中震动，震得他掌心发麻。

　　他取出笔，借着月光一看，笔尖竟渗出一丝黑血——不是他的，带着股熟悉的腥甜，是拓跋雪的魂息！

　　顾昭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城主府，那里传来夜宴的喧闹声。

　　他轻轻转动笔杆，黑血顺着字纹路蜿蜒，像条即将苏醒的蛇。

　　山风卷着夜雾掠过他发梢。

　　顾昭把轮回笔贴近耳边，听见笔尖传来极轻的、类似指甲刮过骨片的声响——那是拓跋雪的魂在笔中留下的暗号。

　　他低头笑了笑，将笔收入怀中。

　　月光照在他眼尾的裂痕上，泛着碎金般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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