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识海深处旧声回响，镇魂殿意识觉醒

　　阴时室的黑雾在顾昭脚下翻涌如活物，他盘坐在蒲团上，指尖抵着眉心，识海深处那座青瓦白墙的镇魂殿正发出细微的震颤。

　　白影方才替他调好的时间流速在耳边嗡鸣——外界不过半日，殿内已流转了三月光阴。

　　这是他第三次尝试与地府本源共鸣，前两次都因功德不足半途而废，可今夜西岭方向传来的阴云翻涌，还有韩信递来的《幽都策》残页上蠕动的阴纹，都在催他必须更快。

　　顾昭吐出一口浊气，神识如游鱼般钻入识海。

　　刹那间，眼前的黑暗被撕裂。

　　幽冥雾海铺天盖地涌来，青灰色的雾气里漂浮着残碑断烛，烛火映出模糊的鬼影，却在触及他神识的瞬间化作齑粉。

　　顾昭瞳孔微缩——这不是普通的识海幻象，是镇魂殿在主动开启与地府的连接通道。

　　旧主已逝，新主可立？

　　低沉如古钟的声音从雾海深处传来，震得顾昭识海发疼。

　　他猛地抬头，看见雾气中浮现出一道人影：身形似虚似实，面容被黑雾笼罩，唯有用骨节分明的手指攥着半卷泛黄的《阴司典》，那是镇魂殿本源意志。

　　顾昭喉结滚动。

　　前世作为地府判官时，他曾听过这道声音——那是镇魂殿建成时便存在的灵识，见证过九位阴帝更迭。

　　此刻旧声的质问像重锤，敲得他命魂发烫。

　　吾以命魂为契，愿承阴帝遗志。他咬字清晰，命魂深处那缕来自现代的坚韧突然翻涌，竟将识海中的雾气冲开一道缝隙。

　　旧声的身影顿了顿。

　　顾昭能感知到那道意识正像探尺般扫过他的命魂：从穿越时的惊慌，到为猎户老丈收尸时第一次凝聚功德的温热，再到用轮回笔诛杀天机殿刺客时的果决......每段记忆都被摊开在识海，连他自己都几乎忘了的细节，此刻都在旧声的审视下清晰如昨。

　　识海突然剧烈震颤。

　　顾昭眼前的雾海裂开一道黑缝，一道黑影如毒蛇般钻了进来！

　　那黑影没有五官，唯有用沙哑的嗓音嘶喊：此殿应归天机，非你凡人可承！正是三日前在西岭截杀他的幽冥使——原来这贼子竟藏在他识海裂缝里，等的就是此刻共鸣时的薄弱！

　　黑影的指尖凝出黑雾，直取顾昭与旧声相连的命魂纽带。

　　顾昭倒抽一口凉气，想调动镇魂阵的阴兵，可此刻他的神识全在共鸣上，根本来不及召唤！

　　殿主小心！

　　清越的吟唱声突然在识海中炸开。

　　白影的身影从镇魂殿飞掠而出，发间残玉迸出幽蓝灵光，竟生生撞在黑影与顾昭之间。

　　她的指尖掐着阴司秘咒，每念一字，灵光便凝实一分，将黑影的黑雾逼得节节败退：魂归幽都，魄守本元，阴司敕令，破！

　　顾昭这才发现白影的灵体在颤抖——她本是镇魂殿的共融灵，平时只负责管理阴时室，此刻硬抗影无的攻击，灵体上已经出现细密的裂痕。

　　他心头一紧，刚要强行抽回神识相助，却见旧声的身影突然凝实，那半卷《阴司典》地拍在雾海上。

　　放肆。旧声的声音里终于有了情绪，此殿认主，轮得到天机殿置喙？

　　黑雾被《阴司典》的金光碾碎，影无发出尖锐的惨叫，灵体被撕成碎片。

　　白影趁机补上一记灵光，将最后一缕黑影逼出识海裂缝。

　　顾昭这才注意到她发间残玉已碎成两半，灵力波动弱得几乎要消散。

　　白影！他脱口而出，想伸手去扶，却被旧声的目光定在原地。

　　旧声的面容终于清晰了些——竟是个眉目如刻的老者，眼角带着三道阴纹，正是顾昭前世在阴司见过的初代镇魂殿殿主。

　　此刻老者的目光穿透雾海，直刺顾昭命魂：你为凡人，为何敢应下阴帝遗志？

　　顾昭想起三日前西岭山脚下那具被狼啃食的孩童尸体，想起萧绎的暗卫在城门口随意处决流民时的冷笑，想起韩信说天命榜已动时眼底的星子。

　　他命魂深处那缕来自现代的火地烧起来，声音里带了几分滚烫：因为这乱世里的冤魂，等不得天命。

　　我顾昭若不承，谁来承？

　　老者的目光柔和下来。

　　他抬手，《阴司典》自动翻到最后一页，血色的二字在页间燃烧：你心坚定，意志不屈，可承殿主之位。

　　话音未落，识海震动如遭雷劈。

　　顾昭看见镇魂殿的飞檐上腾起金色火焰，原本斑驳的朱漆门扉重新焕发光彩，殿内的黄泉引突然开始倒流——那是权柄重塑的征兆。

　　他的指尖传来刺痛，判官笔的笔锋自动浮出识海，在《阴司典》上落下二字，墨迹是他这半年来积累的功德，每一笔都泛着温暖的光。

　　影无的残响还在识海裂缝外嘶叫，却再无法靠近半分。

　　白影的灵体慢慢修复，发间残玉的裂痕里渗出淡青色灵力，她望着重新焕发生机的镇魂殿，嘴角终于露出半分笑意：殿主，真正的融合，才刚刚开始。

　　顾昭深吸一口气。

　　他能感知到识海深处那座殿宇的回应——不再是之前若即若离的震颤，而是像心跳般与他的命魂同频。

　　旧声的身影开始消散，却在消失前对着他点了点头：三日后，跟我去看镇魂殿的核心。

　　阴时室的黑雾突然退去。

　　顾昭睁开眼，发现自己额角已满是冷汗。

　　白影站在门口，手中捧着修复了一半的《阴司典》，发间残玉的裂痕在晨光里泛着幽光。

　　窗外传来韩信的脚步声，带着几分急切：西岭的阴云又浓了，那处的阴司入口......

　　顾昭抬手止住他的话。

　　他望着自己的掌心，那里有一道淡金色的纹路，正是镇魂殿新认主的印记。

　　告诉阴兵们，他的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坚定，三日后，我们不仅要探西岭。

　　他望向识海深处那座重新焕发生机的殿宇，目光穿过飞檐上的铜铃，仿佛看见更深处那扇紧闭的门——门后，是旧声所说的，是阴帝遗志的真相，更是他改写这乱世天命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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