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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清漪渐融 心桥暗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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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里长那声沉沉的叹息,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谢珩心中漾开几圈涟漪,便也缓缓沉静下去。他知晓里长是好意,是真心为他这“落魄秀才”的前程计。然而,仙神行事,凡俗又岂能尽解?他既已决意,便不会因旁人忧惧而轻易更改。周里长见谢珩神色平静,目光坚定,知他心意已定,再多言语亦是徒劳,最终只是摇了摇头,不再就此多言,只将那份担忧默默压回了心底。

  接下来的日子,柳溪村的日子仿佛被拉长了的纺线,平缓而规律地流淌。谢珩依旧每日清晨踏着露水前往周氏宗祠,将“之乎者也”与“齐天大圣”的故事,一同播撒进那些稚嫩的心田。只是,午后课毕,他的身影不再仅仅局限于祠堂或周家小院,而是更多地出现在村尾的河湾,或是那条通往沈清漪所住破旧茅屋的、少有人行的小径上。

  沈清漪似乎并未刻意躲避他。或许是她本就无处可去,或许是她那孤寂的生命里,也从未有过如谢珩这般,不带着异样眼光,只是平和地、坚持地试图靠近她的人。她依旧沉默地做着那些维系生存的活计——在溪边浣洗衣物,去后山拾取柴火,在屋前那片小小的、荒芜的菜地里费力地锄草。

  谢珩的出现,最初像是一颗石子投入她沉寂的世界,只激起片刻的慌乱与戒备的涟漪。但谢珩并未急于靠得太近,他总是保持着一段恰到好处的距离,如同一位偶然路过的邻人,开始了他的“闲聊”。

  起初,他只是在她洗衣的溪边,隔着一丈多远,望着流淌的河水,说起私塾里孩子们的趣事。

  “今日教他们认‘孝’字,狗蛋那小子,竟说等他爹老了,要把他爹背到树上看风景,免得他爹腿脚不利索,看不到远处的花开。”谢珩说着,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目光却并未直接落在沈清漪身上,仿佛只是自言自语。

  沈清漪捶打衣服的动作顿了顿,没有回头,也没有应声,但那紧绷的肩线,似乎微不可察地松弛了一分。

  又一日,他在她拾柴的山脚下“偶遇”,手中还拿着几株顺手采来的、开着淡紫色小花的草药。

  “这‘夏枯草’,清热泻火,这个时节正好。我看周婶这几日有些咳嗽,煎水喝或许能缓解些。”他将草药放在她必经之路旁一块干净的石头上,依旧没有看她,仿佛只是随意放置。“沈姑娘若是不需要,待会儿路过的人捡去也好。”

  沈清漪背着沉重的柴捆走过,目光在那几株草药上停留了一瞬,脚步未停,但当她再次下山时,那块石头上的草药已然不见。

  他的“闲聊”内容很杂,有时是书中读到的、关于各地风物的记载,有时是观察到的、草木生长的细微变化,偶尔,也会提及一些看似随意的、关于人生际遇的感慨。

  “古人云,‘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谢某虽不敢妄称身负大任,然此番流落至此,或许亦是上天一番磨砺。若能借此看清本心,找到真正值得坚守之物,这磨难,反倒成了机缘。”他说这话时,正站在她那片荒芜的菜地旁,目光掠过那些因缺乏照料而显得萎靡的菜苗,语气平和,不带丝毫说教,更像是一种自我的剖白。

  沈清漪正在费力地锄着一块板结的土地,闻言,握着锄头的手紧了紧,依旧沉默,但那挥锄的动作,却似乎比先前多了几分力气。

  谢珩的“献殷勤”,也做得极有分寸,绝不显得刻意或轻浮。他知晓明日是附近镇上的大集,便在次日午后,于她常去打水的井边“恰好”提起。

  “听闻明日镇上大集,颇为热闹。除了日常用度,还有些南来的新奇玩意,甚至能看到耍猴戏的。”他状似随意地说道,然后才仿佛刚想起似的,看向正在费力提水的沈清漪,“沈姑娘明日可要去?若去,谢某正好也要去购置些笔墨,或许可以同行一程。人多些,路上也安全些。”

  他给出的理由合情合理,既点明了集市的吸引力,又将同行定义为一种互惠的、安全的考量,而非单独的邀约。

  沈清漪提着水桶的手顿了顿,抬起眼帘看了他一眼。秋日的阳光照在她微汗的额角,那双墨玉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犹豫,还有一丝被深深压抑的、对热闹与外界的向往。她沉默了许久,久到谢珩以为她会像往常一样拒绝时,她却极轻地、几乎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谢珩心中微动,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温和一笑:“那好,明日辰时,村口老槐树下见。”

  次日清晨,沈清漪果然来了。她换上了一身虽然依旧陈旧,但浆洗得格外干净的浅蓝色布裙,头发也仔细梳理过,用一根最简单的木簪挽起。看到早已等在槐树下的谢珩,她脚步微顿,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赧。

  谢珩今日也穿得齐整,依旧是那身青衫,却显得格外挺拔清朗。他见到她,只是含笑点了点头,并未多言,便自然而然地走在前面,保持着一步左右的距离,既不至于让她感到压迫,又能在人流中隐约护着她。

  集市上果然人声鼎沸,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沈清漪显然很少来这样的场合,显得有些拘谨,目光却忍不住好奇地四下张望。谢珩并不刻意与她并肩,只是在她对某个卖绒花的小摊多看了两眼时,会放缓脚步;在她被人流挤得踉跄时,会不着痕迹地用身体挡开一侧的拥挤。

  他并未问她需要什么,也未主动提出要为她购买任何物品,直到路过一个卖女子常用头油、胰子等物的摊位时,他才停下,对那摊主道:“劳烦,取两块桂花胰子。”他付了钱,将用油纸包好的胰子很自然地递给沈清漪,语气寻常得如同递过一本书卷:“方才见周婶念叨家中胰子快用完了,托我顺手带两块。沈姑娘既同行,烦请带回交给周婶,也省得我再跑一趟。”

  这理由天衣无缝,既送了东西,又全了礼节,未给沈清漪任何推拒的余地。她看着他平静无波的脸,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伸手接了过去,低声道:“……多谢先生。”

  那一刻,谢珩看到她耳根微微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

  从集市回来,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悄然发生了某种变化。沈清漪不再像最初那样,浑身是刺,时刻准备着将他推开。她开始偶尔会回应他一两句简短的问话,虽然大多时候仍是沉默,但那沉默中,少了几分抗拒,多了几分安静的聆听。

  转折发生在一个细雨霏霏的午后。谢珩从祠堂出来,雨势渐大,他撑着一把旧油纸伞,想起沈清漪那破旧的茅屋恐怕难挡风雨,脚步便不由自主地转向了村尾。

  还未走近,便听到一阵压抑的咳嗽声和孩童的啼哭。他加快脚步,只见沈清漪的茅屋前,围了几个人,一个浑身湿透的妇人正抱着一个约莫四五岁、脸色通红、显然在发高烧的男孩,焦急地拍打着沈清漪的屋门。

  “清漪!清漪丫头!求你行行好,看看我家铁蛋吧!镇上的郎中都请不起,烧了一天一夜了,再这么下去……”那妇人带着哭腔,她是村里有名的穷户王寡妇。

  周围的几个村民远远站着,指指点点,脸上带着忌讳的神色。

  “找她?不怕被她克……”

  “王家的也是急昏头了……”

  这时,沈清漪的屋门“吱呀”一声开了。她站在门内,脸色苍白,看着王寡妇怀中气息微弱的孩子,又看了看周围那些避之唯恐不及的村民,眼神中充满了挣扎与痛苦。她懂得一些草药知识,是跟她那早已过世的奶奶学的,平日里只敢偷偷自己用,或是救治一些受伤的小动物,从不敢轻易用在人身上,生怕那“不祥”之名再添一笔血债。

  “我……”她嘴唇翕动,声音干涩。

  “让她试试又如何?”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谢珩撑着伞,分开人群走了过来。他无视那些村民讶异的目光,走到王寡妇面前,看了一眼她怀中的孩子,并没有严重到需要他出手的程度,然后转向沈清漪,目光沉稳而充满信任:“沈姑娘,救人要紧。你既通晓药性,不妨一试。若有任何后果,谢某一力承担。”(这里是不是有点俗了,我感觉有点女频的风格,但是又不知道怎么改,大家凑合看看)

  他的话语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仿佛一道光,穿透了沈清漪周遭厚重的阴霾。

  沈清漪猛地抬头看向他,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从未有人,如此毫无保留地相信她,愿意为她承担可能的“恶果”。

  “谢……谢先生……”她的声音带着颤抖。

  “去吧。”谢珩温和地催促道,眼神鼓励。

  沈清漪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她不再看那些村民,对王寡妇道:“婶子,快把孩子抱进来!”她转身冲回屋里,翻找出一些晒干的草药,又吩咐王寡妇去取温水。

  谢珩没有进屋,他就站在屋外的细雨里,撑着伞,如同一尊沉默的守护神,隔绝了外界所有的质疑与窥探。

  约莫半个时辰后,茅屋的门再次打开。沈清漪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疲惫,却也有着一丝如释重负。“药喂下去了,热度稍退了些,夜里再喂一次,应当……应当无大碍了。”她对守在外面的王寡妇说道。

  王寡妇千恩万谢,抱着孩子走了。周围的村民见孩子确实好转,也都神色复杂地渐渐散去。

  雨不知何时停了,天边露出一角淡淡的晴空。沈清漪站在屋檐下,看着依旧立在院中的谢珩,他青衫的下摆已被雨水打湿,却依旧身姿挺拔。

  “谢谢你……”她轻声说,这一次,话语里没有了疏离,只有真挚的感激。

  谢珩收起伞,走到她面前,距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近。他能清晰地看到她睫毛上未干的雨珠,以及那双墨玉眼眸中,重新闪烁起的、微弱却真实的光芒。

  “谢什么?”他微微一笑,“我并未做什么。是你救了他。”

  “不,”沈清漪摇了摇头,目光深深地看着他,“是你……让我觉得,我或许……并非全然是不祥的。”

  这句话,仿佛用尽了她所有的勇气。说完,她迅速低下头,脸颊飞起两抹红霞,如同雨后天边最美的晚霞。

  谢珩心中一动,知道那层坚冰,终于被撬开了一道缝隙。他没有再逼近,只是温和地道:“你本就不是。人心中的成见如山,但山,也并非不可移。重要的是,你自己如何看自己。”

  自那日后,沈清漪面对谢珩时,最后那层戒备也冰消瓦解。她开始会主动与他说话,虽然依旧不多,却不再是简单的回应。她会跟他讲后山哪种蘑菇鲜美却有毒,哪种草药止血最灵;会在他提到某句诗文时,虽然不懂,却会安静地听着,眼中带着懵懂的好奇;甚至有一次,谢珩发现他那件青衫袖口不知何时磨破了一个小洞,次日便发现已被用细密的针脚悄然缝补好,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痕迹。

  时光如水,静静流淌。秋意渐深,落叶纷飞。这一日,谢珩再次与沈清漪并肩走在溪边,金色的落叶铺满了小径。两人之间,不再是沉默的尴尬,而是一种静谧的、无需言语的默契。

  谢珩停下脚步,转身,正对着沈清漪。他的目光不再如同往常那般平和疏离,而是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与温柔。

  “清漪姑娘,”他第一次如此正式地唤她的名字,“这些时日的相处,谢某之心意,想必姑娘已然知晓。”

  沈清漪的心猛地一跳,抬起头,撞入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那里面清晰地映照出她有些慌乱的身影。她下意识地想避开,双脚却如同被钉住一般。

  “落户之事,虽是起因,”谢珩的声音低沉而清晰,一字一句,敲在她的心上,“然与姑娘相识至今,谢某所见,并非传言中‘不祥’之人,而是一位心地善良、坚韧聪慧的女子。谢某……心生仰慕,是发乎本心,并非权宜之计。”

  他看着她骤然睁大的眼睛,和那迅速染上红霞的脸颊,继续缓缓说道:“谢某不敢妄言能给姑娘荣华富贵,亦知前路或有风雨,世人或有非议。但谢某在此承诺,若得姑娘为妻,必当敬之爱之,竭尽所能,护你周全,与你共同面对世间一切流言蜚语。此生,绝不相负。”

  他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夸张的誓言,每一个字却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如同他此刻凝望着她的眼神,真诚,炽热,不容置疑。

  沈清漪怔怔地看着他,眼眶迅速泛红,水汽氤氲了视线。多年来积压在心底的委屈、孤寂、不被理解的痛苦,仿佛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她从未想过,此生还能有人,如此看待她,如此珍视她。

  “我……我……”她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你不必立刻答复我,”谢珩柔声道,伸手,极其轻柔地为她拂去一片落在发间的落叶,动作小心而珍重,“你可以慢慢想。无论你的答案是什么,谢某皆尊重。”

  然而,沈清漪却用力摇了摇头,泪水终于滑落脸颊。她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眼,望着眼前这个给予她新生般希望的男人,用尽全身力气,清晰地说道:“我……我愿意。”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仿佛孤舟终于找到了停泊的港湾,倦鸟终于寻到了归栖的枝头。谢珩看着她泪中带笑的容颜,心中那块一直悬着的石头,终于安然落地。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因紧张而微凉的手,温热的掌心将她微颤的指尖包裹。

  “好。”他低声道,眼中漾开温柔而笃定的笑意。

  消息传开,柳溪村顿时炸开了锅。惊讶、不解、嘲讽、惋惜……种种议论甚嚣尘上。周里长得知后,更是连连跺脚,痛心疾首,又拉着谢珩劝说了许久,见实在无法动摇其心意,最终也只能化作一声长叹,开始默默为他张罗起来。

  然而,这一切的外界纷扰,都已无法影响那两颗渐渐靠近的心。在秋日最绚烂的夕阳下,在潺潺的柳溪边,一段始于“不得已”,却终于“真情意”的姻缘,就此悄然缔结。未来的路或许依旧坎坷,但至少此刻,他们彼此眼中,只有对方清晰的身影,和那份冲破阴霾、悄然滋长的、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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