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问心

　　执事弟子们立刻行动起来，引导合格者列队前往山门处。

　　包赢混在队伍中段，既不靠前也不靠后。

　　完美保持着低调。

　　山门前，一条蜿蜒向上的石阶小路出现在众人眼前。

　　小路笼罩在薄雾中，看不清尽头。

　　两侧立着造型奇特的石雕，隐约散发着灵力波动。

　　“问心路考验心性。”

　　紫阳真人肃然道：

　　“途中会遇到各种幻象，需谨守本心。坚持走到尽头者过关，中途放弃或迷失者淘汰。”

　　说到这里，扫视一圈，目光在包赢身上停留一瞬，接着道：

　　“现在，依次进入，每人间隔十息。”

　　队伍最前方的锦衣少年第一个踏上石阶，身影很快消失在雾中。

　　其他人一起跟上。

　　轮到包赢时，他深吸一口气，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

　　迈步踏上石阶。

　　刹那间，周围景象开始变得模糊…

　　-

　　包赢眼前也开始天旋地转。

　　他整个人也处于一种十分晕眩的状态。

　　耳边原本嘈杂的人声、山间的清风、甚至脚下石阶的触感。

　　全部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

　　他只觉得心脏骤然一缩，而后便是急促的跳动。

　　“白白？”

　　他下意识的通过契约呼唤，却没有得到回应。

　　这让他莫名感觉有些不安。

　　从认识白悦之后的两年，他们几乎形影不离。

　　没有得到她的回应，包赢开始有些慌乱。

　　但是很快，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窜上脊背。

　　猛地一个回头，周围的场景迅速发生变化。

　　他猛然发现自己竟站在一个熟悉院落之中。

　　这是？

　　包赢双眼猛地睁大，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包家老宅！

　　夜色如墨，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不、这不可能……”

　　包赢浑身发抖，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万分。

　　突然，一道凄厉的惨叫从往前方传来。

　　紧接着便是兵刃相交的脆响。

　　包赢死死捏了捏拳头，不受控制般拔腿就往声源处跑去。

　　转过回廊的瞬间，一幕地狱般的景象撞入入眼帘。

　　-

　　回想过无数次的脸出现在眼前。

　　但此时，父亲满身是血，手持长剑与三名黑衣人缠斗。

　　母亲倒在血泊中，胸口插着一支羽箭，眼睛望向他的方向。

　　似哀伤又似遗憾。

　　管家老赵抱着一个包袱，正拼命朝着他的方向挥手。

　　“快跑，小少爷，带着玉佩走！”

　　老赵的声音撕心裂肺，明明隔得挺远，却仿佛在他耳边嘶吼。

　　包赢僵在原地，全身血液仿佛凝固。

　　理智告诉他这不是真的。

　　但每一处细节都真实得可怕。

　　父亲剑锋划破空气的尖啸，母亲微弱的呻吟、甚至远处火把噼啪的爆裂声…

　　“这是假的、这些都不是真的！”

　　他紧闭双眼，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少爷，快走啊！”

　　老赵的身影仿佛就在他的面前。

　　包赢猛的睁眼，发现老赵竟然已经冲到了面前。

　　一把将熟悉的包袱塞到他的怀里。

　　里面有一些银钱，还有被他认主的家传玉佩。

　　与此同时，一名黑衣人竟然从背后刺穿了老赵的胸膛。

　　老赵一僵，脸上还带着恐惧。

　　温热的鲜血溅在包赢脸上。

　　“不——”

　　包赢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嚎叫，怀中的包袱‘啪嗒’掉在地上。

　　玉佩从里面滑出一角，在火光下泛着幽幽绿光。

　　他本能的想要弯腰去捡，却听到母亲微弱的声音传来：

　　“赢儿……救救娘……”

　　包赢的动作僵住。

　　他抬头看向倒在血泊中的母亲，又低头看了看近在咫尺的玉佩。

　　家族祖训言犹在耳——玉佩在，包家在！

　　包赢的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地上，在尘土中形成一个个小坑。

　　-

　　白悦盘在包赢的手腕上，通过契约能清楚的感知到他剧烈的情绪波动。

　　也能“看到”包包如今所面临的幻境情况。

　　而这才正式进入问心路的问心环节。

　　它会挖掘你内心最深的恐惧与执念。

　　‘包包。’

　　白悦轻声呼唤，却并没有直接干预：

　　‘这是你的路，必须自己走完。’

　　幻境中的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包赢跪在玉佩和母亲之间，全身颤抖。

　　黑衣人的脚步越来越近。

　　火把的光芒已经照亮了回廊的拐角。

　　突然，包赢猛地站起身。

　　却不是去捡玉佩，而是冲向血泊之中的母亲。

　　“娘，我带你走！”

　　然而就在他触碰到母亲手臂的瞬间，整个场景如镜子碎裂一般。

　　-

　　黑暗再次降临，包赢怔怔的回过神来。

　　却发现自己似乎站在一座孤峰之巅，四周云海茫茫，寒风刺骨。

　　“这是、哪里？”

　　包赢茫然四顾。

　　就听到身后一个有些尖锐的声音响起：

　　“一个废物五灵根也配修仙？”

　　包赢转身，看到十余名少年修士站在不远处。

　　全部都用鄙夷的目光看向他。

　　几乎都是一些熟悉的面孔。

　　“五灵根就是修仙界的垃圾。”

　　“滚回去吧，别浪费宗门资源了。”

　　“对啊，还不如把名额让给更有需要的人。”

　　“九品又如何，还不是个废灵根。”

　　嘲讽的声音如潮水般涌来。

　　包赢握紧拳头，如今的他只是个还未被浇灭热血的少年。

　　胸口像压了块石头。

　　-

　　这些话语正是他内心最脆弱的地方，尤其是之前他从未相信自己是废灵根。

　　如今正是自我怀疑的时候，这些话无疑让他更加憋屈。

　　“我、我不是废材！”

　　包赢低声反驳。

　　诞生于淹没在众人的嘲笑中。

　　他想说自己六岁就已经是炼气五层了，八岁就已经是炼气十层。

　　才不是什么废灵根。

　　可是他们根本不听，其中一人反而轻蔑的拍了拍他：

　　“知道为什么让你过关吗？因为紫阳师叔可怜你而已，九品五灵根？笑话！那测灵柱定然是出现了故障。”

　　包赢紧咬牙关，指甲再次陷入掌心。

　　理智告诉他这些的都是幻境。

　　但这些话语却像是刀子一样剜着他的心。

　　是啊！

　　凭什么他一个五灵根能修炼得这么快？

　　说不定真是因为玉佩的功劳，也许他根本没有那么强的天赋和悟性。

　　就在他的自我怀疑即将吞噬他的那一刻，一个温暖的触感突然从手腕处传来。

　　是白白！

　　虽然白悦依旧没有直接干预，但这细微的接触就像是黑暗中的一缕光。

　　包赢想起这两年的点点滴滴、在土雾森林的每一次修炼，突破修为时候的欢呼。

　　玉佩空间里日复一日的苦修。

　　这些真实的记忆远比幻境中的嘲讽更有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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