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母女相连

　　地底石窟中的会面，悄无声息，未惊动谷中任何人。南宫宸并未立刻救出裘千尺，时机未到，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他留下了几句安抚与承诺，并暗中以精纯内力稍稍梳理了裘千尺几近枯竭的经脉，缓解了她多年的痛苦，这才在她将信将疑却又燃起一丝希望的目光中，悄然离去。

　　回到客房竹舍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南宫宸调息片刻，便如同无事发生一般。

　　翌日清晨，绝情谷在一种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氛围中苏醒。经过昨夜的不欢而散，公孙止显然调整了策略，不再亲自出面，只是派弟子送来早餐，态度不冷不热，透着一种疏离的监视。

　　杨过敏锐地察觉到气氛有异，低声对南宫宸道：“师父，那公孙止似乎……”

　　南宫宸抬手止住他的话，淡淡道：“静观其变。”

　　早膳后，南宫宸信步走出竹舍，看似随意地在谷中漫步。杨过与小笼女跟随在后。谷中弟子见到他们，依旧是那副刻板模样，行礼后便匆匆走开，但眼神中的戒备却比昨日更浓了几分。

　　南宫宸看似漫无目的，实则灵觉早已散开，捕捉着谷中的一丝一毫动静。行至一处较为僻静的溪流边，这里生长着一片茂密的花树，粉白的花朵开得正盛，与周围的情花截然不同，散发着清雅的香气。

　　就在花树掩映的溪畔石上，坐着一个绿色的身影，正是公孙绿萼。她并未像其他弟子那样劳作或练功，只是独自一人坐在那里，望着潺潺溪水发呆，眉宇间那抹轻愁在晨光中显得愈发清晰，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南宫宸对杨过和小龙女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稍候，自己则缓步走了过去。

　　脚步声惊动了沉思中的少女。公孙绿萼受惊般抬起头，见是南宫宸，先是微微一怔，随即脸上飞起两抹红云，慌忙站起身，敛衽行礼：“南宫先生。”

　　“公孙姑娘不必多礼。”南宫宸语气温和，走到她身旁不远处站定，目光也投向那清澈的溪水，“姑娘似乎有心事？”

　　公孙绿萼低下头，抿了抿嘴唇，轻声道：“没……没有。只是觉得谷中有些闷，出来透透气。”她久居幽谷，心思单纯，不擅撒谎，那闪烁的眼神和细微的局促早已出卖了她。

　　南宫宸并未点破，只是顺着她的话道：“是啊，此地虽美，却似少了些生机。规矩太多，反而失了真趣。”

　　这话似乎说到了公孙绿萼的心坎里，她忍不住抬眼看了南宫宸一下，又迅速垂下，声音细若蚊蚋：“先生……也这么觉得吗？我……我有时也觉得，谷里太安静了，大家都像……像不会说话的花草。”她鼓起勇气说出这番话，已是脸颊绯红，心跳加速。

　　南宫宸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微叹。这少女本性纯良，却在这扭曲的环境中被压抑了天性。他沉默片刻，忽然转移了话题，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公孙姑娘，你可知，这世上有一种痛苦，比身体的伤痛更甚。”

　　公孙绿萼疑惑地抬起头，看向南宫宸。

　　“那便是至亲分离，骨肉相残，尤其是……被最信任、最亲近的人所欺瞒、所伤害。”南宫宸的目光变得深邃，仿佛能看透人心。

　　公孙绿萼心中莫名一紧，隐隐觉得南宫宸话中有话。

　　南宫宸注视着她清澈中带着迷茫的眼睛，缓缓道：“若我告诉你，你的母亲，或许尚在人间……”

　　“什么？！”公孙绿萼如遭雷击，猛地后退一步，俏脸瞬间变得煞白，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不……不可能！爹爹说……娘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就因病去世了！”

　　“因病去世？”南宫宸嘴角掠过一丝冰冷的弧度，“那为何你的母亲，会被囚禁在这绝情谷地底，暗无天日的石窟之中，十余年来，受尽折磨，生不如死？”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公孙绿萼的心头！

　　地底石窟？囚禁？受尽折磨？生不如死？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匕首，刺穿了她多年来对母亲早逝的认知，也刺穿了她对父亲那温文尔雅形象的信任！

　　“你……你胡说！你骗我！”她摇着头，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眶，却倔强地不肯落下，“我爹爹不会这么做的！他不会的！”

　　“是与不是，姑娘心中，难道就毫无感应吗？”南宫宸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血脉相连，母女天性。这些年来，你可曾偶尔在梦中，感受到某种呼唤？可曾在这谷中某些角落，感觉到一丝不属于此间安宁的……怨愤与悲凉？”

　　公孙绿萼浑身剧震，脸色更加苍白。南宫宸的话，如同钥匙，打开了她记忆深处某些被忽略的片段。是了，她确实偶尔会做一些光怪陆离的噩梦，梦中总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在哭泣；她也确实有时会在谷中某些偏僻处，莫名地感到心悸与悲伤……她一直以为那是自己多愁善感，从未深想……

　　难道……难道爹爹真的……骗了她？娘亲真的还活着，而且在受苦？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就如同疯狂的藤蔓，瞬间缠绕了她整个心脏，带来窒息般的疼痛与恐惧。她看着南宫宸那平静却笃定的眼神，心中的防线在一点点崩塌。

　　“不……我要去问爹爹……我要去问个明白……”她喃喃着，转身就想跑开，脚步却虚浮踉跄。

　　“此刻去问，无异于打草惊蛇。”南宫宸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若你信我，便暂且忍耐。真相，总会大白。而你母亲……也终有重见天日之时。”

　　公孙绿萼停下脚步，背对着南宫宸，单薄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泪水终于无声地滑落。她心中对父亲的美好印象已然出现了巨大的裂痕，而对那可能尚在人间、正在受苦的母亲，则涌起了巨大的担忧与渴望。

　　母女之间的血脉牵连，在这一刻，被南宫宸以一种残酷而直接的方式，重新连接了起来。而这连接，必将成为摧毁公孙止伪善世界的，第一道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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