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终极抉择

　　虫卵的搏动如同擂响的战鼓，一声声敲打在林逸的心头，也敲响了两界存亡的倒计时。苏瑶颈间玉佩的光芒已炽烈到无法直视，那道淡金色的血脉光柱如同桥梁，将她与池底那恶心的虫卵紧密相连，每多持续一瞬，虫卵的裂纹便扩大一分，内部那令人窒息的毁灭气息便浓郁一分。

　　魔尊的狂笑在空旷的血肉空间回荡，带着胜券在握的得意与残忍。他的攻击越发凌厉，魔气化作无数狰狞的鬼首，撕咬着林逸护体的剑光，缠绕其身的魔藤也越收越紧，试图将他彻底禁锢在此地，亲眼见证末日的降临。

　　“感受到了吗？林逸！”魔尊血眸中闪烁着快意的光芒，“这是超越个体、超越文明的力量！噬界虫一旦苏醒，便是规则的清洗！什么守门人，什么逆天改命，在绝对的吞噬面前，皆为虚妄！你护不住她，更护不住你那两个羸弱的世界！”

　　林逸牙关紧咬，嘴角不断溢出鲜血，守人间剑的悲鸣与主人心中的怒吼共鸣。金丹与武核超负荷运转，左眼金光试图解析虫卵结构与血脉连接的关键，右眼赤焰燃烧着不屈的斗志。时空之瞳穿透表象，他看到苏瑶的生命力正随着血脉之力飞速流逝，看到她眼中那份至死未变的信任与情意，也看到了那虫卵深处，一个贪婪、混乱、唯有吞噬本能的意识正在迅速成型。

　　不能！绝不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魔尊的攻势忽然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凝滞。他脸上那纯粹的恶念扭曲中，极其短暂地闪过一丝……属于商盟主“苏父”的、复杂的痛苦神色。虽然只是一闪而逝，却被一直死死盯着他的林逸敏锐地捕捉到！

　　是善念化身自我封印的残余影响！在被魔尊彻底吞噬融合后，在这最关键的时刻，因为这涉及苏瑶生死的场景，竟然产生了一丝微弱的扰动！

　　机会！这或许是唯一的机会！

　　魔尊也察觉到了自身的异常，血眸中戾气大盛，强行压下那丝波动，攻势更急，怒喝道：“垂死挣扎，改变不了任何东西！”

　　但就是这刹那的扰动，给了林逸一丝喘息之机，也让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疯狂而决绝的念头！

　　他猛地抬头，目光不再局限于眼前的魔尊与虫卵，而是投向了这片血肉空间的更深处，投向了那如同星球般庞大、在“心跳”中沉睡的噬界虫本体！时空之瞳运转到极致，甚至能感到眼球即将爆裂的剧痛，他看到了……在那庞大本体与正在孵化的虫卵之间，存在着一条极其细微、却至关重要的能量连接通道！

　　魔尊培育这颗虫卵，并非凭空创造，而是分割了沉睡本体的一部分本源！这虫卵，既是新的噬界虫，也是唤醒本体、建立控制的钥匙！

　　一个二选一的终极抉择，赤裸裸地摆在了林逸面前。

　　选项一：继续攻击虫卵，尝试中断苏瑶血脉与它的连接。但魔尊绝不会坐视，成功率极低，且即便成功，也只是延缓，无法根除魔尊和沉睡本体的威胁。苏瑶很可能在过程中血脉燃尽而亡。

　　选项二……

　　魔尊似乎看穿了林逸的犹豫，他猛地甩出一道魔气，化作枷锁，并非攻击林逸，而是瞬间缠绕住奄奄一息的苏瑶的脖颈，将她凌空提起！

　　“林逸！”魔尊的声音充满了蛊惑与压迫，“本尊可以给你另一个选择！放开抵抗，交出你的守门人权柄和时空本源，本尊可以停下仪式，保留此女性命，甚至……可以承诺，给予地球和玄天界百年的和平！用你的牺牲，换两界百年喘息，换她活着！如何？”

　　他血眸紧盯着林逸，等待着猎物在绝望中做出“明智”的选择。这是他最喜欢的游戏，用情感和道德绑架，摧毁强者最后的尊严与希望。

　　苏瑶被魔气枷锁勒得呼吸困难，却拼命摇头，眼神焦急而决绝，用口型无声地对林逸说着：“不……要……”

　　林逸看着痛苦挣扎的苏瑶，看着魔尊那戏谑而残忍的眼神，看着那搏动越来越急、即将破壳而出的虫卵，看着视野尽头那沉睡的、足以吞噬星辰的巨虫阴影……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脑海中，闪过地球父母担忧的面容，闪过李黑水豪迈的大笑，闪过风无痕孤傲的剑影，闪过沪市的霓虹，闪过玄天界的山河……最终，定格在苏瑶于商队中初次相见时，那惊鸿一瞥的聪慧与灵动的笑靥。

　　再睁眼时，他眼中所有的挣扎、痛苦、犹豫都已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种近乎涅盘的平静与纯粹。胸前的太极战纹不再狂暴，反而内敛到极致，散发出一种混沌初开、阴阳未分的古老意蕴。

　　守人间剑似乎感受到了主人心境的蜕变，剑鸣之声从之前的暴烈激昂，转为一种低沉、厚重、仿佛承载了万古岁月的嗡鸣。

　　“你的选择？”魔尊挑眉，以为林逸终于要屈服。

　　林逸没有看他，目光越过虫卵，直接望向那沉睡的噬界虫本体，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这方空间的每一个角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用妥协换来的和平，不过是慢性死亡。用牺牲换来的苟活，终将堕入深渊。”

　　他缓缓举起了守人间剑，剑尖并非指向近在咫尺的虫卵，也非指向挟持苏瑶的魔尊，而是——遥遥指向了那星球般巨大、散发着令人绝望气息的噬界虫沉睡的本体！

　　“我选……”

　　林逸的瞳孔之中，左眼金光与右眼赤焰彻底交融，化作一种混沌的灰蒙之色，时空之瞳的力量被他催发到了前所未有的极限，甚至开始燃烧他的神魂本源！他锁定了那条连接虫卵与本体的、细微却至关重要的能量通道！

　　“……屠神！”

　　话音未落，守人间剑爆发出自铸成以来最极致、最纯粹、也最决绝的一剑！

　　这一剑，没有浩大的声势，没有绚烂的光影，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剥离了所有色彩、回归了能量与法则本初状态的——灰蒙蒙的剑气！

　　剑气离剑的瞬间，林逸挺拔的身躯肉眼可见地佝偻下去，满头黑发瞬间化为灰白！这是他倾尽所有、透支生命与未来斩出的一剑！蕴含了他对时空的领悟，对守护的执念，对不公的反抗，以及……逆天改命的终极意志！

　　“你疯了！！！”魔尊脸上的得意与戏谑瞬间化为无边的惊骇与震怒！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林逸会做出如此疯狂、如此不计后果的选择！不救近在咫尺的爱人，不攻击触手可及的虫卵，反而去挑战那几乎不可战胜的、沉睡的噬界虫本体？！这无异于蝼蚁撼树，飞蛾扑火！

　　他想阻止，但那一道灰蒙蒙的剑气，仿佛超越了速度的概念，无视了空间的阻隔，在他念头刚起的瞬间，便已精准无比地——刺入了那条连接本体与虫卵的、细微的能量通道！

　　噗！

　　一声轻响，如同针刺破了水泡。

　　紧接着——

　　“吼————————————————！！！”

　　一声无法用任何世间语言形容其庞大、恐怖与愤怒的咆哮，猛地从魔渊的最深处，从那星球般巨大的噬界虫本体方向传来！

　　这咆哮并非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冲击波！整个血肉空间疯狂震荡、扭曲、崩裂！魔尊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暗紫色的魔血，抓住苏瑶的魔气枷锁瞬间溃散！

　　那颗即将孵化的虫卵，如同失去了源头支撑，表面的光芒急速黯淡，裂纹蔓延的速度骤停，甚至开始反向收缩、愈合！

　　而苏瑶颈间那炽烈的玉佩，也因本体受创、联系中断而光芒一敛，血脉之力的抽取戛然而止！

　　但也就在同一时间，那沉睡的、被蝼蚁刺痛的噬界虫本体，那如同星球般的阴影，猛地……动弹了一下！

　　一只巨大到无法形容、冷漠到冻结时空的、复眼结构的眼眸虚影，在无尽的黑暗深处，缓缓……睁开了一道缝隙！

　　冰冷、饥饿、愤怒的意志，如同宇宙寒潮，瞬间席卷了整个魔渊！

　　地核深处，那原本缓慢而规律的心跳声，骤然变成了狂暴、急促、充满了毁灭欲望的……战鼓！

　　终极的恐怖，被提前触怒了！

　　林逸半跪于地，以剑拄身，灰白的发丝垂落，气息萎靡到了极点，但他看着那睁开的复眼虚影，看着因剧变而暂时脱困、正挣扎着向他爬来的苏瑶，嘴角却勾起了一抹染血的、放肆的弧度。

　　赌对了第一步。

　　那么，接下来，就是在这被提前引爆的终极灾难中，为两界，杀出一条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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