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善念苏醒

　　“善念化身，你的使命，已完成。”

　　魔尊那宏大冰冷的声音，如同最终审判，回荡在死寂的天地间。跪伏在地的商盟主身体剧烈一颤，并非因为恐惧，而是某种更深层次的、源于灵魂本源的共鸣与撕裂。

　　林逸浑身紧绷，守人间剑横于身前，金光在魔尊那纯粹血眸的注视下明灭不定，仿佛风中残烛。眼前的魔影与商盟主拥有同一张脸，这诡异的景象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心理冲击。魔尊是本体，而商盟主……竟是他斩下的善念化身？这解释了为何商盟主对苏瑶会流露出那瞬间的矛盾与挣扎，也解释了为何他能如此完美地伪装，甚至骗过了最亲近的女儿。

　　“原来……如此……”商盟主，或者说，魔尊的善念化身，缓缓抬起头，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种梦醒时分的恍惚与剧痛。他看向那顶天立地的魔影，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臣服，有怨恨，更有一种……被利用殆尽后的空洞。

　　魔尊血眸漠然，如同在看一件即将废弃的工具。“情感是冗余，道德是枷锁。你是我剥离的软弱，亦是布局的棋子。以善念行走世间，方能取信于人，聚拢资源，完成这‘双界葬灭’之基。如今血祭已成，通道将固，你已无价值。”

　　话音未落，魔尊虚影抬手，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暗红魔光，如同跨越空间，瞬间射向善念化身的眉心！那不是攻击，是回收，是抹除这最后一丝“不稳定因素”！

　　然而，就在魔光即将触及的刹那——

　　“啊——！”

　　善念化身猛地抱头发出凄厉的嘶嚎！那并非肉体的痛苦，而是灵魂被生生撕扯的哀鸣！他左眼之中的魔气如同潮水般褪去，露出了原本属于“商盟主”的、属于“父亲”的清明瞳孔！那瞳孔中，倒映着被骨钉贯穿、气息奄奄的苏瑶，倒映着这赤地千里、哀鸿遍野的人间惨状！

　　“不——！！！”

　　一声源自灵魂深处的咆哮，冲破了千年的伪装与压制！善念化身，或者说，在这一刻重新主导了这具躯体的“苏父”，左眼清明如炬，右眼却依旧魔气缭绕，呈现出极其诡异的状态。他的脸因极致的痛苦而扭曲，但看向苏瑶的眼神，却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悔恨与一个父亲最原始的爱。

　　“瑶……儿……我的……女儿……”

　　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那只缠绕着理性银光的右手——这只手，刚刚还温柔而冰冷地抚摸着女儿的脸颊，这只手，亲自将天机尺插入了女儿的心口！

　　“呃啊——！”

　　没有丝毫犹豫，在魔尊那略带一丝讶异的“嗯？”声中，在林逸震惊的目光下，苏父汇聚起体内残存的所有力量，那只右手并指如刀，裹挟着决绝的意志，狠狠地——插向自己的心口！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沉闷而清晰。并非魔气，而是带着一丝淡金色光泽的、属于他本源善念的力量，从他心口处的伤口疯狂涌出！这力量并未攻击任何人，而是化作无数道纤细的金色丝线，如同拥有生命的触须，猛地扎入身下的九层祭坛！

　　嗡——！

　　整个祭坛剧烈一震，那些刚刚被林逸斩断、正试图重新连接的魔藤，如同被抽去了活力，瞬间萎靡了大半！涌向祭坛顶端的血气洪流，出现了明显的迟滞和散乱！他正在以自毁本源的方式，强行干扰、延缓血祭的进程！

　　“蝼蚁之怒，可笑至极。”魔尊虚影的血眸中闪过一丝被冒犯的愠怒，回收的魔光加速落下。

　　“林……逸！！！”

　　苏父猛地抬头，左眼清明燃烧如最后的星辰，右眼的魔气也在自我毁灭的意志下剧烈波动。他嘶吼着，用尽最后的力气，将一直紧握在左手的一样东西，狠狠抛向林逸！

　　那是一个非金非木、表面布满无数细密算珠虚影的古老罗盘——天算盘！商盟真正的核心至宝，执掌商道法则的象征！

　　“毁了……祭坛……核心……在……第九层……骨眼……”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鲜血汩汩涌出的气泡音，“带她……走……告……诉她……爹……错了……”

　　话音未落，魔尊的回收魔光终于落下，将他彻底笼罩。

　　“父亲——！！！”

　　一直被钉在那里，依靠顽强意志保持一丝清明的苏瑶，目睹了这电光火石间的一切，目睹了父亲自戕阻阵、传递生机，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喊。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污，奔涌而下。

　　林逸一把接住飞来的天算盘，入手冰凉，却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磅礴算力与一丝悲壮的决绝。他看着在魔光中身影逐渐模糊、消散的苏父，看着那最后望向苏瑶的、充满歉疚与不舍的眼神，胸腔中被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填满。

　　恨吗？恨他造成如此杀孽。怜吗？怜他最终一刻的觉醒与牺牲。

　　但此刻，容不得他多愁善感。

　　“苏瑶！”林逸暴喝，将她的心神从巨大的悲恸中拉回现实，“没时间悲伤！完成你父亲……未竟之事！”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天算盘，又猛地抬头看向悬浮在身前的守人间剑，以及怀中那面一直与苏瑶性命交修的时空镜碎片。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瞬间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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