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复仇之议

　　面对众人的疑惑，秦叔宝解释道。

　　“不错，秦先生正是我失散多年的小叔。适才经过家母确认，确凿无疑。”

　　“哈哈，还要恭喜叔宝，今日双喜临门，可喜可贺。”

　　“是极是极。”

　　单雄信带头，徐茂公几人纷纷送上祝福，同时也向秦真送上祝贺。

　　就连罗成也抬步上前，定定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远房亲戚。

　　“对了，表弟。”秦叔宝对凑到身前的罗成说道：“你回去之时，麻烦给姑母带封信，告诉她这个好消息，也让她老人家安心。”

　　“啊这？表哥。舅母真的确定了么？那岂不是，我也得叫他一声舅舅？”

　　“理论上来说，是的。”秦真接过话头。“但是罗成你毕竟身份特殊，未免你父亲生疑，待你回去跟你母亲说明情况，验明正身之后再改口也不迟。”

　　秦叔宝也点头。此事确实离奇，不怪罗成难以接受。就是他自己，现在也是晕乎乎的。

　　“小叔。”

　　化名秦蓉的李蓉蓉上前，给秦真见礼。

　　单手虚扶，明明没有接触，秦蓉却感觉有一股力量在扶她起身。见到这一幕的众人皆是震惊不已，无话可说。

　　“秦先生你的武功真的很高啊。”

　　这种时候还咋咋呼呼的，并不因秦真表现的武力而震惊或介怀的，也只有单冰冰这个古灵精怪的少女了。相反，她已经亮起了星星眼，兴奋和激动掺杂。

　　“想学呀，我教你啊。”

　　“好啊好啊，我就要学这个。”单冰冰拍手称快，转身却对上兄长严肃的眼神，本能地收起嬉皮笑脸。

　　“秦兄，这如何使得？不如让这丫头拜你为师吧。”

　　“一门武学而已，无妨。单兄，往后我等各论各的。日后探讨武学，还请单兄不吝赐教。”

　　“冰冰，过来。以后跟着秦兄好好学，再偷懒学不好，我可不管你。”

　　“知道了，二哥。”

　　单冰冰嘟嘟嘴，显然不满意自家哥哥在这么多人面前拆自己的台。

　　这也难怪！

　　单家家传的槊法，虽威力不凡，却完全是战场上大开大合的打法。单冰冰身为女子，有一颗向武之心不假，却偏偏没有修行家传槊法的身体根基。平日修行起来，自然心不在焉，收效甚微。

　　如今难得有这个机会修习高深武学，单雄信自然不会拒绝。他是识货的人，单是秦真露得虚空扶人那一手，以及寒暑不侵的体质，就值得小妹拜入门下。

　　“叔宝，你如果只是要救人，那完全不必如此悲观。无论被抓的是不是你们认识的人，你只要打听清楚那人的位置，然后让他熬住审讯，拖延时间。”

　　顿了顿，秦真解释道：“如今新帝登基，杨林身为靠山王，必然要进京，绝不会久留于此。到时我潜入牢房，将人救走就是，何需如此悲观。”

　　“对啊，叔宝。秦兄此法甚妙。”徐茂公出声道。

　　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和官府明面上起冲突。这是任何一个正常人，应有的行事风格。

　　尤其是，杨林坐镇登州，训练水军，麾下有十万大军。整个山东绿林，皆在其大军镇压之下。

　　“徐道长，你是知道的。以往我惑于私仇和大义之间，难得两全。众兄弟背后骂我朝廷鹰犬，认贼作父，我都能忍。可是...”

　　“可是什么？今日你认回了小叔，所以就想抛下责任，去和杨林拼命，也不用再被江湖兄弟误解。对不对？”单雄信也顾不上先前秦叔宝对自己的质问了，恨铁不成钢地怒喝道。

　　“二哥，我不是...”

　　“二哥，消消火。”王伯当拉住单雄信，徐茂公拉住秦叔宝，悄声规劝。

　　秦真干咳两声。“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我知道！”单冰冰无视兄长的怒火，绘声绘色地将此事来龙去脉讲出。

　　一边静心倾听，秦真一边将现实和印象中的命运线一一对比，寻找不同之处。

　　很快，秦真听明白了。

　　大致情况和原本命运线差不多。

　　秦叔宝之父秦彝，秦真这个身份的大哥，依旧是在北齐灭亡之战中被杨林所杀。

　　战乱平定后，秦叔宝回到老家历城，习武成长，任历城捕快。

　　去年，秦叔宝从北平府归来，由姑父罗艺举荐到唐璧麾下，后得杨林看重，收为义子。从那时起，秦叔宝就存了托身杨林麾下，伺机报仇的想法。

　　可他这种想法，却不得身边亲近之人和绿林朋友认可。

　　文帝在世时，天下太平，杨林镇守登州，守一方平安。绿林人士虽不愿亲近朝廷，倒也敬重他。当然，杨林镇压山东绿林豪杰，双方仇恨纠葛不休，也是事实。秦叔宝在其麾下，也算保一方平安。

　　后文帝年老，太子掌权，朝廷乱象渐显。尤其是皇纲之事，各地乱象已现。登州一带，杨林缩减军饷，不愿扰民，但各地的军营却阳奉阴违，从百姓身上搜刮。即使如此，登州一地依旧是难得的安宁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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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咬金、尤俊达劫走皇纲后，杨林放开手脚，重新从民间征集十万两皇纲，致使各地治安混乱，民生凋敝。

　　在杨林麾下任职的秦叔宝，又加封十三太保，就成了绿林朋友的出气筒。更重要的是，他虽然什么都没做，但他的存在本身，已然成为杨林祸乱百姓的帮凶。

　　这段时间，秦叔宝本就因心中大义饱受煎熬，但报父仇的信念支撑着他，让他暂时忽略了朋友们的劝导和红颜知己李蓉蓉的反对。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

　　单冰冰说完，和好姐妹李蓉蓉坐在一起，看着秦真这个新认下的长辈劝导两人共同爱慕的秦大哥。

　　“单兄消消气，让我来劝劝他。”

　　安抚完单雄信，秦真转身，严肃地看着这位在原初界之时幼年的偶像，现在无血缘关系的新认侄儿。

　　“叔宝，我问你几句话，你以本心回答，如何？”

　　“我听小叔的。”秦叔宝也觉得自己今天心绪不宁，失去了以往的镇静，居然和二哥起了冲突。当即起身，先给单雄信鞠了一躬，表示歉意。

　　“二哥，是小弟失言无状，辜负二哥一片苦心。还请二哥见谅。”

　　见秦叔宝行如此大礼，单雄信也不愿抓着不放，二人和好如初。先前的冲突就此揭过。

　　“你要报仇之事，大嫂知道么？”

　　“当然知道。如此大事，我岂会隐瞒。”

　　“好！你生平志向为何？”

　　“天下太平。”

　　这一点，秦叔宝回答得斩钉截铁。

　　身逢乱世，父丧国亡，逃亡千里。幼年的经历，让长大后的秦叔宝越发渴望天下太平。所以他学武有成之后，毫不犹豫加入历城捕快的行列。

　　说到底，他对大隋没有恶意，也没有仇恨。他的恨意，只针对杨林。

　　“如果先帝在世，大隋依旧长治久安。而你一旦杀了杨林，转瞬间就是天下大乱，生灵涂炭。你又该如何？”

　　“小叔...你也反对侄儿报仇么？”

　　秦叔宝有些怨怼，“侄儿”两字咬得很重，要不是血脉压制，他早已抡起双锏，狠狠砸下。即使如此，对于秦真这个刚相认小叔的印象，也降到冰点。

　　“为父报仇，天经地义。”

　　秦真当然捕捉到了便宜侄儿眼底的怒火和不解，轻笑一声，解释道：

　　“当年北齐皇室昏庸，民不聊生，北周国力强盛，统一天下是大势所趋，这一点我隐居深山，亦有所耳闻。大哥身死城破，是尽忠报国，死得其所。”

　　“可侄儿你的志向是天下太平，此时为私仇杀了杨林，朝廷大军压境，我们一家当然可以远遁江湖。但是，你的朋友们怎么办？历城这些和秦家相交多年的街坊邻居怎么办？今日来赴宴的江湖朋友，又怎么办？”

　　最后，秦真的视线转向单雄信，意思不言自明。

　　几乎是在明着问，你要连累对你情深义重的单雄信一家不成。

　　秦叔宝沉默了。思虑良久，长身而起，一躬到底，闷出一句。

　　“请小叔指点迷津。”

　　见秦真几句话就降服了冥顽不灵的秦叔宝，众人不禁感叹，长辈说话就是不一样。

　　“两条路。第一，你我联手，以最快的速度杀死杨林。之后将大嫂和侄女托付给单兄，隐姓埋名。但你我要流落江湖，且必须时常吸引朝廷注意力，最后，要么拖到朝廷放弃，要么你我身死。”

　　秦叔宝果断摇头。“小叔，此事不妥！您刚回家，侄儿岂能让您涉险？”

　　毫无疑问，此时的秦叔宝对于这个陌生的小叔，多了一分认可。

　　“第二条路呢？”

　　“这条路，难！难！难！”

　　“请——小叔指教。”

　　“杀掉杨林，势必破坏登州，乃至山东一带的秩序，甚至会波及大隋稳定。唯一的办法，就是你挑起大旗，重新开创秩序，肩负起此事的代价。”

　　“这？小叔的意思是，让我推翻大隋？”

　　“倒也不必这么难。但起码，杨林死后混乱的登州乃至山东一带，你需要能恢复两地的秩序，甚至要比大隋治下更和平安宁。”

　　“当然，若是你没有信心。那也可以选择等。”

　　“等？”

　　“对，等。”秦真沉声道：“这是最后的选择。等大隋崩坏，等战乱四起，那时的杨林，是腐朽大隋的靠山王，阻碍大势的顽固分子。你杀了他，有助于平息战乱，与大义相合。”

　　单雄信和徐茂公面面相觑，着实没料到事情变化得这么快，从救人偏到起兵造反。

　　“小叔，无论如何，都要死很多人。”

　　“没办法。”秦真两手一摊，“以杨林的身份，只要非正常死亡，必定引起天下动荡。伤亡是避免不了的。”

　　秦叔宝深吸一口气，心中的大义和志向，让他强行按下了复仇的嗔念。

　　“杨林之事，先放一放。今夜我就去府衙，查探消息。若真是咬金，我会随杨林入京，随时关注杨林的动向。届时传信回来，还要请徐道长筹谋，小叔出手，救出咬金。”

　　秦真和徐茂公相视一笑，欣然应下。

　　“那秦大哥你呢？你随杨林进京，万一暴露身份怎么办？那时你身处大兴城，我们鞭长莫及，一旦事有不谐，又该怎么脱身？”

　　“冰冰所言有理。”王伯当毕竟是曾经的文武状元，最是熟悉官场。“上元节灯会，你我和齐国远、李如珪二位兄弟击杀宇文智及，后又遭遇宇文成都，侥幸逃得一命。此次你入京，一旦遭遇宇文成都和宇文化及，即便杨林有心相护，未必能保得万全。”

　　“看来，只有在临近入京之时称病不起了。”

　　“不错。依朝廷规制，靠山王杨林位高权重，深得皇室倚重，必定事务繁多，越是临近京城，越是无法停留。到时叔宝你或许可以脱离杨林视线，另觅脱身之计。”

　　“既如此，我现在就出发，去府衙见杨林。”

　　......

　　秦叔宝走后，众人各自休息。

　　次日，单雄信送走了天南海北祝寿而来的江湖朋友。

　　由于秦叔宝连夜去往州衙，未及送行。众江湖人士再一次对秦叔宝朝廷鹰犬之行径口诛笔伐，甚至是当着单雄信的面也毫无避讳。

　　但这一次，单雄信没有附和他们指责秦叔宝，反而开始反思昨夜叔宝所言。对于这些表里不一的江湖朋友所言，不再一味听之信之。

　　尤俊达擅自行动，劫走皇纲的行径，单雄信岂会毫无波动。碍于多年义气，暂时按下罢了。

　　单雄信亲自问询，尤俊达依旧矢口隐瞒。还是程咬金自曝，方才知晓实情。如此情况下，要说单雄信依旧对尤俊达毫无芥蒂，亲密无间，那是不可能的。

　　接下来的两日，秦真教导单冰冰之余，也带着大嫂和侄女秦蓉习练养生武学。后来，大嫂又带上了程母。

　　单雄信、徐茂公、王伯当三人，也先后寻求秦真的指点。当然，以试探秦真的深浅为主。

　　三人最高先天的修为，即使是沙场武学，秦真高屋建瓴，也足以给予引导。

　　唯独王伯当专精箭术，秦真不擅此道。但王伯当境界不够，秦真传下锻体的秘诀，增强其身体素质，变相加强箭术。

　　短短三日，单家兄妹进步最快。尤其是单冰冰，不过二九年华，修出内力之前，已有后天六重战力，不弱于同时期的令狐冲。即使有世界不同、际遇不同的缘故，亦非常人可比。

　　至于大嫂和侄女以及程母，自然是练习养生太极拳。以一向乐观的程母进度最快。

　　大嫂本家姓宁，名瑛，其家族早已在战乱中破灭。如今身怀亡夫仇恨，自然有碍习武。

　　而侄女秦蓉，在秦叔宝走后的次日，也向秦真和秦母阐明了身份。或许是报仇希望渺茫的原因，反而习武有所进益。

　　秦真和大嫂宁氏已达成共识。

　　待秦蓉恢复本名的之时，就不只是侄女和女儿，还是未来的侄/儿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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