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7集：博物馆的社会反响

　　老夫子静静地伫立在展厅的正中央，宛如一座沉稳的雕塑。此刻，终端屏幕突然闪烁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然而，这短暂的异常并没有引起他丝毫的动作，他仅仅是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那台机器，仿佛要透过它看到隐藏其中的秘密一般。

　　不远处，水壶仍在源源不断地冒着热腾腾的水汽，而服务台上摆放的预约卡则整整齐齐地堆叠在一起，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来到了六点零五这个时刻——距离闭馆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分钟。此时此刻，整个博物馆都陷入了一片静谧之中，唯有空调轻微转动所发出的低沉嗡嗡声，成为这片宁静中的唯一点缀。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份沉寂。老夫子缓缓低下头，查看了一眼屏幕，发现是秦先生发来的一条消息：热搜第三，词条是#原来 AI 是人写出来的#。 看完这条消息后，老夫子并未立刻回复，而是默默地转过身去，朝着留言区走去。

　　到达目的地之后，他轻轻地翻开了摆在那里的第一本访客簿。只见纸张表面布满了各种歪七扭八的字迹，显然出自孩子们之手。其中一页更是被一个小朋友画上了一个戴着眼镜的可爱机器人形象，并在其身旁郑重其事地写下了一行字：我也要当程序员！

　　正当老夫子沉浸于这些充满童趣与梦想的文字世界时，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仔细聆听之下，可以察觉到今天的脚步声相较于昨日清晨更为频繁、急促且密集。

　　“老先生，能采访您几分钟吗？”

　　“可以。”他说，“但别问花了多少钱。”

　　女人笑了：“我们这次不关心预算，就想听听——为什么是现在？”

　　老夫子看了她一眼：“你看过昨天那个视频吗？穿蓝衣服的小孩，拿着认证证书问他爸能不能造AI。”

　　“看过，转发五十万了。”

　　“他爸说，只要不怕写错括号就行。”老夫子走向训练舱，“三十年前，我们改一个bug要通宵。现在年轻人以为AI天生就会说话。我想让他们知道，它也是从一句‘我不懂’开始的。”

　　记者低头记了两行，抬头再问：“有人觉得这是浪费资源，不如拿去搞研发。您怎么看？”

　　“我修过三百二十七台老终端。”老夫子打开舱门，里面一张泛黄的操作手册静静躺着，“每一页都是人写的。你不记得来路，怎么往前走？”

　　摄像机对准了那本手册。

　　当天中午，采访片段上线。多家平台把“只要不怕写错括号”做成标题。有网友评论：“第一次觉得代码有温度。”

　　游客开始自发发视频。

　　有个家长拍下孩子在故事角听讲的画面。大番薯坐在小凳子上，手舞足蹈：“那位程序员睡机房两个月，醒来发现饭盒里长蘑菇，裤子被老鼠拖去搭窝了！”

　　底下回复炸了：“这解说比我大学老师有意思！”“求出音频专辑！”“我家娃今天回家抄了半小时代码，说是致敬先辈。”

　　也有争议。

　　某短视频账号剪了一段合集，配乐搞笑，标题叫《博物馆迷惑行为大赏》。画面里全是孩子戴耳机听录音笑出声、讲解员模仿老程序员认真脸、还有人对着终端喊“Siri，修蓝屏”。

　　老夫子看到后，让秦先生把原始录音文件打包上传，附上时间戳和背景说明。

　　第二天，另一批媒体跟进。

　　《科技人文周刊》发出深度报道，标题是《不是怀旧，而是溯源》。文中提到那位白发老人的事。结尾写道：“他听到父亲声音时，没有哭，只是轻轻摸了摸耳机，像小时候摸父亲的手。”

　　这篇文章被多个行业群转发。

　　三位退休工程师联名写信给协会，建议将博物馆列为“技术传承基地”。信里说：“这里保存的不是机器，是那一代人熬夜改bug的劲头。”

　　市教育局也有了动作。

　　下午三点，官网更新通知，“AI之路·少年行”研学活动正式纳入中小学生社会实践推荐项目。文件编号清晰，盖章齐全。

　　秦先生收到消息时正在后台整理数据。他点了刷新，报名人数跳到三千八百。

　　“超了两倍。”他说。

　　老夫子正站在展墙前，看新贴上去的一张照片。是昨天下班前，那个摔倒的小女孩和父母一起寄来的明信片。背面写着：“我记住啦，写错括号没关系，改对就行。”

　　他把明信片夹进留言册。

　　记者们又来了第二批。

　　这次问题更具体：“接下来有什么计划？”“会不会办巡回展？”“有没有考虑开发线上虚拟馆？”

　　“先把下周三场研学讲完。”老夫子说，“孩子们来了，得让他们听清楚每一句录音。”

　　有记者追问：“有人说这是个人情怀项目，缺乏公共性。您回应吗？”

　　“公共性不是谁说了算。”他指了指角落的急救包，“昨天有个小孩跑太快摔了，大番薯蹲着帮他贴创可贴，说了十分钟安全守则。那孩子临走前说，下次要带同桌来。这种事，做多了就成了大家的东西。”

　　摄像机拍下了那个急救包。

　　晚上，一位初中老师发朋友圈：“班里最不爱交作业的学生，今天主动写了五百字观后感。题目是《我的第一个bug》。”

　　配图是作文本，开头写着：“以前我觉得高手都不犯错，现在知道错了也没关系，关键是别关电脑。”

　　这条朋友圈被家长群疯转。

　　有个企业hR私信老夫子，问能不能组织新人团建参观。“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坚持。”

　　还有家编程培训机构打来电话，想合作开发儿童体验课。被婉拒了。

　　“这不是培训班。”他说，“是让人停下来的地方。”

　　第二天清晨，阳光照进大厅。

　　老夫子坐在阅读区翻留言册。新的一页刚填满，字迹各异。

　　“爷爷当年也在机房熬过夜。”

　　“我想学编程了。”

　　“爸爸，你说我以后能出现在这种博物馆里吗？”

　　他一页页翻过去，没说话。

　　外面传来开门声，是清洁工来打扫。推车轮子压过地板，发出轻微滚动声。

　　老夫子合上本子，抬头看向展墙上的时间轴。从第一行手写代码到今天的语音交互系统，整整四十年。

　　他的手指在封面上轻轻敲了一下，节奏像是敲键盘。

　　远处，一台终端屏幕忽然亮起，自动播放起那段老录音：“1987年3月12日，第一次跑通反向传播算法……当时我们用了三天才改对一个括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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