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晚来阁启修旧物

　　清晨的阳光透过晚来阁的玻璃窗，斜斜地洒在梨花木修复台上，将台面上的镊子、细砂纸、铜膏等工具镀上了一层暖黄的光晕。林晚早早开了门，刚把昨天修复好的清代玉佩小心翼翼地放进锦盒，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伴随着苍老而洪亮的声音：“晚丫头，开门做生意啦！”

　　林晚抬头，脸上立刻漾起笑意，快步迎上去：“张大爷，您来啦！快请进，外面风大。”

　　门口站着的是张大爷，晚来阁的老主顾，也是爷爷的老交情。他手里拎着一个深蓝色的布包，布包边角有些磨损，显然用了不少年头，脸上带着亲切的皱纹，眼神里满是熟稔。“这不是听说你把铺子重新开起来了，特意把我那宝贝烟壶拿来，让你帮我看看。”张大爷走进铺子，熟门熟路地坐在靠窗的藤椅上，把布包轻轻放在桌上。

　　林晚给张大爷倒了一杯温热的茉莉花茶，茶香袅袅散开，混着铺子里墨香和木屑的气息，格外舒心。她接过布包，轻轻打开，里面是一只黄铜烟壶，壶身刻着精美的梅兰竹菊图案，线条流畅，刀法细腻，只是壶盖摔掉了一小块，边缘有些毛糙，壶身也多了几道细小的划痕，像是刚摔不久。

　　“您这烟壶，还是十年前我爷爷帮您修复过的吧？”林晚一眼就认了出来，记得当时爷爷还特意跟她说，这烟壶是张大爷家传的，材质是上好的黄铜，刻花是清代的手法，要格外爱惜。

　　“可不是嘛！”张大爷喝了一口茶，咂咂嘴，感慨道，“你爷爷手艺真是绝了，当年修复完跟新的一样，这几年我一直当宝贝似的用着，昨天拿出来赏玩，不小心手滑摔了，心疼得我一晚上没睡好。”他看着林晚，眼神里满是信任，“现在你爷爷不在，我就信得过你，晚丫头，你可得帮我把它修好，尽量跟原来一样。”

　　“您放心，我一定尽力。”林晚郑重地点点头，拿起烟壶，戴上爷爷留下的老花镜，凑到阳光下仔细观察。壶盖的缺口不大，但位置正好在梅花图案的边缘，要补得自然，还得复刻出原来的花纹，难度不小。她指尖轻轻拂过壶身的刻痕，脑海里不由自主地闪过爷爷修复铜器时的样子——爷爷总是坐在这张修复台前，戴着同样的老花镜，手里拿着细砂纸，一边打磨一边说：“铜器修复讲究‘随形补形’，不光要补得牢固，还得让花纹接得上气，不能破坏原来的韵味，这才是对文物的尊重。”

　　林晚收回思绪，拿出细砂纸，蘸了一点清水，轻轻打磨着壶盖的缺口。动作轻柔而熟练，顺着黄铜的纹理慢慢摩挲，细小的铜屑落在铺着的白纸上，泛着金属的光泽。阳光洒在她的侧脸上，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神情专注得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手中的烟壶。

　　不知不觉，一上午过去了。窗外的阳光渐渐移到了台面中央，林晚放下砂纸，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腕。桌上的铜烟壶已经初步修复好，壶盖的缺口用特制铜膏填补得平整光滑，颜色和原有的黄铜几乎一致，只剩下复刻花纹的步骤。“张大爷，您的烟壶我先修复到这一步，花纹得仔细比对原来的样式，我再琢磨琢磨，明天您再来取，保证跟原来没差。”

　　“好，好，不急不急！”张大爷凑过来看了看，见缺口已经补好，满意得连连点头，“晚丫头，你这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跟你爷爷年轻时一模一样，青出于蓝啊！”他从口袋里掏出茶钱，放在桌上，又叮嘱了几句“别太累着”，才拎着空布包，笑着离开了。

　　送走张大爷，林晚收拾好桌上的铜屑，正准备拿出爷爷留下的铜器修复笔记参考花纹样式，口袋里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她掏出来一看，是苏清月发来的微信：【忙完了吗？路过街角的点心铺，看到有你喜欢的桂花糕，要不要帮你带一份？】

　　林晚看着屏幕，嘴角不由自主地弯起，指尖快速回复：【刚送走一位老主顾，正准备琢磨花纹呢！桂花糕要热的，谢谢啦～】

　　消息发出去没多久，苏清月就回复了：【好，等会儿给你送过去，顺便看看你修复的宝贝。】

　　林晚笑着回了个“好”，把手机放在桌上，继续翻看爷爷的笔记。笔记里夹着几张泛黄的纸片，上面是爷爷手绘的各种铜器花纹草图，还有详细的比例标注，梅兰竹菊、缠枝莲、回纹……每一张都画得格外细致。林晚翻到梅花图案那一页，仔细比对着烟壶上的花纹，指尖在纸上轻轻描摹，心里满是踏实。

　　阳光渐渐西斜，透过窗户洒在笔记的纸页上，爷爷的字迹在光影里显得格外清晰。林晚揉了揉眼睛，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正准备起身倒杯水，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苏清月的消息：【我到门口啦，开门～】

　　林晚笑着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就看到苏清月拎着一个纸袋站在门外，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快进来，刚把花纹的样式摸清楚。”

　　苏清月走进铺子，把纸袋放在桌上，目光落在修复台上的铜烟壶上，笑着问：“这就是你上午修的？补得真整齐，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摔过。”

　　“还没好呢，就差花纹了。”林晚给她倒了一杯茶，“你怎么这么快？”

　　“正好忙完手里的事，就绕过来了。”苏清月拿起一块桂花糕，递给林晚，“热乎的，快尝尝。”

　　林晚接过桂花糕，咬了一口，甜而不腻的桂花香气在口腔里弥漫开来，是她小时候最喜欢的味道。“真好吃，谢谢。”她一边吃，一边拉着苏清月走到修复台前，指着烟壶说，“你看，原来的花纹在这里，我得照着爷爷笔记里的样式刻，不能出错。”

　　苏清月凑过来看了看，点点头：“确实得仔细，这种老物件的花纹，差一点味道就不一样了。”她拿起爷爷的笔记翻了翻，“你爷爷的笔记真详细，连比例都标了。”

　　“嗯，爷爷做什么都特别认真。”林晚的眼神里带着淡淡的思念，“以前我总嫌他啰嗦，现在才知道，这些都是宝贝。”

　　两人坐在修复台前，一边吃着桂花糕，一边聊着修复的技巧，偶尔说到小时候的趣事，气氛轻松而惬意。阳光透过窗户，给整个铺子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空气中弥漫着桂花糕的甜香、茶叶的清香和文物的古意，宁静而美好。

　　夕阳落下时，苏清月起身准备离开：“不打扰你琢磨花纹了，明天我再来看看成品。”

　　“好，路上小心。”林晚送她到门口，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公路的拐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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