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皇帝重新信任，苏桐地位稳固

　　风从殿外吹来，掠过她的袖口，那一抹明黄悄然露出，如同破晓时分的第一缕光。

　　李德全被拖出大殿时仍在嘶喊，声音凄厉：“我没有！我没有奉旨！是她让我这么做的——”

　　话音未落，殿门重重合上，余响撞在石壁间，渐渐沉入宫道深处。百官退朝，脚步窸窣，无人敢回头多看一眼。苏桐立于原地，锦囊已收，指尖尚留文书边缘的微糙触感。她未动，也未言，只等御座之上那道目光落下。

　　玄烨宸起身，拂袖而去，却在偏殿门前顿住脚步，回身道：“苏卿，随朕来。”

　　偏殿静，唯有铜壶滴漏轻响。玄烨宸坐于案侧，手中执那片焦黑残页，指腹缓缓摩挲其上“凤座亲授”四字。火痕蜿蜒，纸面蜷曲，字迹虽残，却如钉入人心。

　　他抬眼：“你可知，若此事牵连过广，动摇的是朕的威信？”

　　苏桐垂首，不辩不解，只从袖中取出一册薄账，双手呈上：“这是慈恩寺近三个月的出入账目副本，内有皇后以凤仪宫名义调拨银两记录，共计纹银八百两，皆用于私印《女权误国论》并贿买书肆刊行。另附僧人供词，称联名疏文系宫中女官口述，由主持代笔，加盖‘凤仪印’以彰权威。”

　　玄烨宸接过，一页页翻过。账目清晰，用度分明，连每笔银两去向皆列得清楚。他目光渐冷，终停在一页红戳之上——“凤仪宫西厢用印”，印色鲜亮，与平日所用略有不同。

　　“她竟敢假借佛门清修之地，行此乱政之事。”他低声道，语气不再犹豫，“这些银两，未经户部核批，亦未入内库登记，全是暗中挪用。”

　　苏桐轻声接道：“臣所争非宠幸，乃朝纲清正。若陛下因顾忌体面而纵容歪理横行，则今日谤臣，明日便可谤国。民心可欺一时，不可欺一世。真正伤及君威者，不是揭弊之人，而是藏污纳垢之宫。”

　　玄烨宸久久不语。良久，他将账册放下，抬眼看她：“你为何不早呈此证？”

　　“因臣知陛下重情，更重社稷。若仅凭密函与路线图，或疑臣构陷；但此账册出自寺院库房，经三名经手僧人画押作保，又有银票存根为据，无可抵赖。臣不愿以半实之言动君心，只求全实之据定乾坤。”

　　玄烨宸眸光微动，终于点头：“你始终守着一个‘理’字。”

　　次日清晨，天光未透，勤政殿前已列队肃立。钟鼓齐鸣，百官入朝。

　　玄烨宸端坐龙座，目光扫过群臣，开口道：“协理政务大臣苏桐，忠勤可嘉，智识超群，着加授参知政事衔，总揽新政诸务。”他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面紫玉佩，命内侍捧出，“此佩赐予苏卿，遇急务可直入勤政殿，无需通传。”

　　满殿寂静。

　　有人低头，有人皱眉，更有几位老臣面色铁青，却无人敢出声反对。

　　皇帝再道：“自今以后，凡议苏卿所奏，不得以‘妇人干政’为由驳斥。若有再兴无端谣言者，视同谤君论处，按律严惩。”

　　语毕，殿中气息骤变。那些曾避她如瘟疫的官员，此刻皆不敢与她对视。而昨日尚在观望的新进言官，已有数人悄然抬头，目光中多了几分敬意。

　　散朝后，苏桐立于丹墀之上，紫玉佩悬于腰间，温润生光。她未归府，也未停留寒暄，转身步入政事堂值房。

　　案上奏章堆积，皆是积压未批的新政条陈。她坐下，提笔蘸墨，开始逐一道批。字迹端正，条理分明，每一句批复皆切中要害。

　　anwhile，凤仪宫内，帘幕低垂。

　　纳兰婉兮倚坐榻上，面色苍白。一名宫女战战兢兢上前禀报：“陛下下旨，六宫事务暂交内廷监署掌管，凤仪宫采买须报备核查，不得擅自支取银两……李公公已在狱中招供，三日内具结成案。”

　　她手指一颤，茶盏跌落在地，碎瓷四溅。

　　“他说了什么？”她咬牙问。

　　“说……所有文书皆由您亲自授意，密函内容一字不差，连‘逼其辞位’四字也是您亲口所说……他还供出，每月十五送稿童子所得三两银子，是从您私库支取的赏钱。”

　　纳兰婉兮猛地站起，踉跄一步扶住桌角。她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唇色发白，眼神涣散。曾经盛极一时的凤座，如今竟连宫门都出不去。

　　消息如风，一夜传遍六宫。

　　几位曾依附皇后的妃嫔纷纷遣人送来贺礼，说是“恭祝苏大人沉冤得雪”。更有宫人私下议论：“凤座已倾，新星当空，往后谁还敢得罪苏大人？”

　　送礼的队伍排到政事堂外。

　　苏桐一一拒收，命人将所有礼品转赠太医院药童，专用于购置药材。她只留下一张素笺，上书八字：“公器无私，政清则民安。”

　　第三日午后，玄烨宸亲至政事堂。

　　苏桐正在批阅北境屯田奏报，见帝驾临，起身行礼。

　　玄烨宸摆手：“不必多礼。”他环顾四周，见案头堆满卷宗，墙上挂着舆图，角落还放着一套尚未拆封的军械图纸，不禁叹道：“你比朕更像这个朝廷的支柱。”

　　苏桐垂眸：“臣只是尽责。”

　　“可你知道吗？”玄烨宸看着她，“从前朕也曾怀疑过你。流言四起时，你说不清，也不辩，朕以为你是心虚。可你没有退，反而步步向前，用事实说话。这才是真正的担当。”

　　他走近一步，声音低沉：“朕错怪过你，但今日起，这朝堂之上，再无人能动摇你的位置。你若想推新政，朕便为你撑住局面；你若要改旧制，朕便为你扫清障碍。这不是恩宠，是信任。”

　　苏桐抬头，目光清澈：“只要江山稳固，百姓安康，臣愿负千钧之重，不负今日之托。”

　　玄烨宸凝视她片刻，终露一笑：“好。”

　　他转身欲走，忽又停步：“对了，北境细作一案，尉迟将军请旨调兵布防，你要不要亲自过目？”

　　“请陛下放心，臣即刻处理。”

　　待帝驾离去，陈昭匆匆入内，低声禀报：“慈恩寺主持已被拘押，账册原件已封存入库。工部尚书府管家也已画押认罪，供出全部交接细节。李德全亲笔供状三日之内便可呈上。”

　　苏桐点头：“办得好。”

　　她走到窗前，望向宫门方向。阳光洒在青砖地上，映出长长的影子。她手中握着一份新拟的条陈，标题写着《减免北方旱区赋税奏议》。

　　笔墨已干，只待明日早朝呈递。

　　她转身回到案前，翻开另一本奏章，提笔写下第一行批语：

　　“民生之艰，不在庙堂高论，而在田亩之间。凡有疾苦，皆当速报速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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