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窥命

　　王举心神沉浸于那三道属从气运汇入自身气运的玄妙感应中。

　　只觉自身气运泛起层层涟漪，更显活泼灵动。

　　他意动之间，福至心灵，这一刹那，他似乎与天地间那无形无质、却又无处不在的命运长河，产生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微妙联系。

　　“原来如此……”

　　他福至心灵，眸中混沌之色剧烈翻涌，似倒映出万千生灵命运轨迹生灭的虚影，“运之道，不在避，不在争，而在纳，在御，在夺！”

　　“纳百川以壮己运，御万灵以固己命，夺天机以改己数！”

　　此念一生，如同推开了一扇尘封无尽岁月的大门！

　　轰——！

　　王举周身气机勃发，并非真元暴涨，而是那原本无形的混沌气运骤然显化！

　　只见一道灰蒙蒙、似有似无的混沌光柱自其他天灵冲霄而起，虽不似那三子气运光柱般色彩分明、特征显着，却带着一股包容万物、承载一切、超脱其外的古老意蕴。

　　光柱下方，隐约可见厉寒的赤红杀运如血丝缠绕，王霞的青紫王气如龙影游走，林守正的纯白浩然气如璎珞垂挂……

　　三道属从气运在其中沉浮，不仅未削弱其本质，反而如同催化剂，不断激发、壮大着王举自身的本命混沌气运！

　　此即，运道入道！

　　他以混沌为根基，以纳、御、夺三法为用，正式踏入了玄奥莫测的运之大道的门槛！

　　自此，他不仅能如之前那般“望气”，更能初步干涉、引导、甚至强行夺取他人之气运，化为己用。

　　对自身吉凶祸福的感知也愈发敏锐，虽未必能尽晓天机，却可于冥冥中避开许多险恶，趋近福缘。

　　王举立于虚空，感受着自身与那宏大命运长河之间建立起的那一丝微弱却真实的联系，心中古井无波。

　　“混沌包罗万有，运道自亦在其中。今日方知，此前对混沌之理解，仍显浅薄。”

　　他微微抬手，一缕灰蒙蒙的运道之气在指尖缠绕，变幻不定，时而呈杀戮之相，时而显帝王之姿，时而化浩然之意，最终复归混沌。

　　……

　　王举心神与命运长河交感，正体味运道初成之玄妙，忽见前方迷雾之中，升起一道恢弘博大、光耀大千的身影。

　　那身影并非实体，而是由无数教化篇章、礼乐钟鼎、浩然正气凝聚而成，其高不知几万丈，充塞天地，仿佛代表着某种亘古存在的秩序与纲常。

　　它身影面容模糊，唯有一双眸子清晰，如同日月悬天，蕴含着悲悯、威严与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

　　一股“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的磅礴道韵扑面而来，如洪钟大吕，震彻神魂！

　　这尊存在，仿佛便是这方天地“规矩”的化身，是教化众生的圣贤意志显化。

　　“阻道之人！”

　　王举初入运道，在此玄关，于命运长河之上窥见了他未来会遭遇的“阻道者”。

　　此人是他命中注定的宿敌！

　　他自身混沌魔性、肆意妄为、践踏规则的根本本质，与这尊维护纲常秩序的圣道化身，天然对立，早已注定有此一“遇”！

　　那圣威身影缓缓开口，声非人言，而是大道纶音，直接响彻王举的道心：

　　“混沌无序，魔性猖獗，当受教化！”

　　“放下屠刀，遵从礼法，恪守天规，方是正道！”

　　字字句句，皆引动天地规则共鸣，化作无数金色的秩序锁链，似向着王举道心缠绕而来，欲要将其拉入既定的“规矩”之中，磨去其棱角，驯化其魔性，使其成为这浩瀚天道运转下，一个“安分守己”的存在。

　　这并非简单的杀伐阻路，而是更为凶险的理念之争，道途之辩！

　　是要他王举，这尊无法无天、以万物为资粮的无天魔主，低头服从于那套“众生应守”的规矩！

　　“呵……教化于我？”

　　王举眸光骤寒，自身气运轰然爆发，如怒海狂涛，将那从命运之河上游侵袭而来的秩序锁链尽数冲开、碾碎！

　　“我之道，乃混沌！无法无天，无拘无束！”

　　“天地尚不能拘我，规矩岂能束我？尔等所谓正道，所谓教化，不过弱者为自身套上的枷锁，强者为众生制定的牢笼！”

　　“想让我服从规矩？先问过我这混沌魔意，答不答应！”

　　他催动气运悍然迎向那充塞天地的圣威身影，混沌道心坚如不周神山，非但没有被这教化圣威压垮，反而激起了滔天魔性！

　　纵是圣贤在前，欲阻其道，亦要……魔染圣心，踏圣骨而行！

　　王举那以初成运道凝聚的意志，携混沌魔性，悍然撞向那圣威身影，如同蜉蝣撼树，却带着不屈的决绝！

　　然而，就在两者即将触碰的刹那——

　　“嗡！”

　　时空仿佛凝滞，随即万物景象如潮水般急速退去。

　　那充塞天地的圣贤法相、那轰鸣的道争纶音、那纵横交织的因果锁链……

　　乃至那浩瀚无垠的命运长河本身，皆在王举的感知中变得模糊、扭曲，最终如同镜花水月，砰然碎裂，消散于无形。

　　王举浑身一震，意识已回归现实，仍旧立于那孤峰暗处，周身唯有夜风呼啸。

　　方才那惊心动魄的道争，那与宿敌隔空对视的压迫，竟似南柯一梦，了无痕迹。

　　他试图再次凝聚心神，去感知那冥冥中的命运脉络，却只觉得一片混沌空茫。

　　那玄之又玄的命运长河，此刻已彻底隐去，再无半分感应。

　　初入道途，窥得一丝命运玄机，如惊鸿一瞥，已属侥幸。

　　未至彼岸，何谈横渡？未具伟力，焉能改命？

　　他方才，不过是凭借初生的运道，短暂触及了那层笼罩万物命运的薄纱，窥见了一丝属于自身道途的“可能之影”。

　　那“阻道之人”，或许真实存在，或于未来某处等待，或许只是他自身魔性引动的道心劫影显化。

　　但无论如何，以他如今这微末道行，连清晰“看见”对方的资格都尚未具备，更遑论跨越命运长河，与那般存在真正交手。

　　“道途漫漫，见影非见形，知阻非能破。”

　　王举眸光恢复古井无波，心中却无半分气馁，反将那“圣贤阻道”之影深深烙印于道心深处，化作一股砥砺前行的动力。

　　今日种魔布子，窃运入道，已播下来日因果。

　　“待我混沌大成，气运滔天之时，自当沿此因果之线，溯流而上，亲临命运之河，与尔……论一论何为规矩，何为大道！”

　　王举不再留恋于此地，身形化作一缕难以捕捉的混沌气流，融入苍茫夜色，向着古莽岛南方飘然而去。

　　前路虽阻，然道心愈坚，只待风云再起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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