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着“不着相”之相

　　荒经器灵摇了摇头，长叹一声：“小子，莫要着相了。”

　　“你即已知晓境界乃是后人所立名相，那还要问什么缘由？”

　　“道本无名，强名曰道。境本无界，强分境界。汝所谓四境三境，譬如指月之指，非月也。”

　　“汝只见境界之形，未得修行之髓。譬如武道，有人破虚可伐仙，有人天象难敌凡，境界云乎哉？”

　　见王举还在沉思发愣，器灵当头棒喝：

　　“且看这天地，日月日月更迭可有境界？江河奔流可有次第？”

　　“你且记住，道在屎溺，亦在九天。执着境界，反落窠臼。”

　　器灵一番话说完，王举愣神片刻，他之意志，也不是旁人三言两语可以左右的，器灵虽然慷慨陈词，但也没有解开他心头疑惑。

　　思索片刻，王举淡淡出言：“器灵，非是我着相，而是你着相了。”

　　“道虽无名，然求道者不可无凭；境虽无界，然修行者不可无序。”

　　“日月更迭自有其律，江河奔流亦有其度。若无境界为阶，何以登天？若无次第为引，何以问道？”

　　器灵闻言一怔，虚幻身影微微颤动。

　　王举继续道：“汝言境界如指月之指，然若无此指，众生何以见月？汝言执着境界反落窠臼，然弃境界岂非又着“不着相”之相？”

　　“故而，窃以为境界本空，然不可废；名相本虚，然不可弃。”

　　器灵被王举一番话说面色凝滞，讷讷不能言。

　　王举说完，顿了顿，再次问询：

　　“吾观诸道，莫不有四境之数。唯我武道，独止三境。”

　　“更有传言，谓“武道断途，天象绝顶”，器灵，你可知此中玄机？”

　　被王举盯着，器灵面色有惭，它摇了摇头，下一瞬，化作一道流光，钻进了玉筒之中。

　　王举见状，不以为忤，反而负手而立，目露深思。

　　洞府内一时寂然，唯有星石微光流转。

　　过了片刻，器灵的声音自识海中传出，不复先前倨傲，反倒多了几分沧桑：“小子，我虽不知武途因何而断，但主人在世时，武道昌盛，确有第四境。”

　　王举闻言，眸中精光一闪，拱手肃立，“小子愿闻其详。”

　　器灵没有现身，玉筒中传来器灵远古苍茫之声，如远古钟鸣：“武道四境，玄之又玄，你虽知三境，但未必明其真意，我当为你从头说起。”

　　“我所言，并非我之见解，乃是主人荒圣所悟武道。”

　　“今日说于你听，亦算是荒圣传道与你。”

　　王举朝着祭坛方位拜了三拜，恭谨出言：“弟子洗耳恭听。”

　　待王举拜完，器灵这才开口：

　　“武道四境。”

　　其一曰开窍——”

　　“开己身之天地，通百脉之玄关。如婴孩初啼，见世间光明。”

　　王举凝神静听，混沌、噬灵二窍震颤，但觉体内秘力随之流转。

　　“其二曰破虚——”

　　“破万法之桎梏，碎乾坤之樊笼。似鲲鹏展翅，击水三千里。”

　　“其三曰天象——”

　　“夺造化之玄机，掌阴阳之变化。此境武人若神龙行空，呼风唤雨。”

　　器灵话音一转，愈发深邃：

　　“其四曰无妄——”

　　“去伪存真，返璞归真。至此境者，举手投足皆合大道，不假外求。”

　　说至此出，器灵停下来，它卖了个关子：

　　“王举，不妨猜猜，何为无妄？”

　　“晚辈不知，还请前辈明示。”

　　器灵闻言忽的一笑：“你小子，这会不叫器灵了，叫上前辈了。”

　　“嘿嘿。”

　　王举嘻笑两声。

　　玉筒光华大盛，器灵声若洪钟：

　　“妄者，执也。世人习武，或执于形，或执于力，或执于境。而无妄之境，需斩尽诸般执着。”

　　“为何要斩尽执着？”

　　王举好奇。

　　“呵呵，此等境界，离你太过遥远，说了你也不懂。”

　　玉筒微微晃动，器灵似在摇头。

　　王举笑了笑，“前辈且说说，不懂我暂且记下，日后自有顿悟之时。”

　　器灵轻叹，“也罢，你既已执弟子礼，我便说与你。不过日后若成了知见障，你莫要怪我。”

　　“我今日一说，你听了便作罢。”

　　王举再次行礼：

　　“前辈只管说，此事是我所求，自然怪不得前辈。”

　　“好，那便与你分说一二。”

　　玉筒轻轻颤动，上面荡漾着温润辉光，似在滋养王举心神：

　　“执于形则囿于形，执于力则困于力，执于境则限于境。”

　　“无妄者，需历三重破立——”

　　“破形忘招，立无招之境；

　　破力忘我，立无我之境；

　　破境忘道，立无道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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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举静听完立良久，眉宇间浮现困惑之色，终是躬身长揖：

　　“前辈妙论，如闻天籁。虽未尽解，已获益良多。”

　　器灵轻笑：“小子，道本无言，强言已是落了下乘。”

　　王举正色：“虽不能至，心向往之。他日若有所悟，必再来请教。”

　　玉筒光华渐敛，器灵声音渐渐沉寂：“善。”

　　洞府内，地面星石微光尤自闪烁，映的洞府一片清冷。

　　略作沉吟，王举转身向洞口行去。足踏星石，步步生辉，银光涟漪自脚下荡漾开去，又渐次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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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洞府，眼前豁然开朗。

　　大荒原一望无际，苍茫天地间，唯见——

　　朔风卷地，黄沙漫空。

　　枯草伏地如浪，残阳染血悬穹。

　　骨鹰盘旋，利爪泛寒；沙蟒潜行，鳞甲生光。

　　他忽的忆起来时卦象，当时算得秘境中有至阳之物。

　　真经玉筒中的九龙异火，应当算是至阳之物了，但是王举冥冥中有种感觉，当时算到的至阳之物，并非九龙异火，而是另有他物。

　　王举意念微动：“器灵……这秘境内可藏有至阳之物？”

　　玉筒华光收敛，器灵亦不作丝毫回应。

　　“器灵……器灵。”

　　王举又接连呼唤了几声。

　　“器灵前辈？”

　　器灵小牌大耍，“哼，小子，待出了秘境，就莫要叫我了，万一被某尊大能察觉，你性命不保。”

　　“至于你说的至阳之物，确有其它，不过现在就别想了，你拿不到，等掌控秘境后再说吧。”

　　“会被人察觉？”

　　“我有无天魔丹，遮蔽天机，因果不沾，可护得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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