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她今天没吃早饭

　　暗刃安保总部的地下三层，空气阴冷，回荡着精密仪器运行的低沉嗡鸣。

　　冷月心军靴踏在地面的声音，像是节拍器一样精准而稳定，只有她藏在战术手套里的指尖，正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昨夜任务留下的暗伤，如同潜伏的毒蛇，正悄无声息地侵蚀着她的体力。

　　顶层，灯火通明的监控中心里，苏小暖纤细的手指在巨大的触控屏上划过，调出了冷月心近一个月的生理数据监测报告。

　　屏幕上，一条代表血糖水平的曲线连续三周都在警戒线以下徘徊。

　　她秀气的眉头紧紧蹙起，点开与总裁秦芷若的加密通讯记录，输入一行字：“连续三周呈报低血糖风险，体能消耗超过预警值百分之三十。她到底在硬撑什么？”

　　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刚落，苏小暖便切换到外勤后勤系统，目光掠过一排排标准化营养餐选项，最终落在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图标上——“暖心专送”。

　　她毫不犹豫地点了下去，指尖轻点，熟练地编辑订单：“热姜茶一杯，加双份红糖，紧急配送。目标位置，A区地下巡逻岗亭。”

　　几乎在订单生成的同时，数公里外的街巷中，萧然的电动车仪表盘上，那只绿色的小青蛙AI图标突然闪烁起刺眼的红光。

　　“警告！警告！检测到收件人生命体征出现异常波动，符合‘一级优先’派送标准。建议开启‘极速模式’，优化路线已规划。”

　　“生命体征异常？”萧然心中一紧，手腕猛地向下拧动电门。

　　电动车发出一声轻微的电流嘶鸣，瞬间提速，轮胎与地面摩擦，带起一阵疾风。

　　内力自丹田涌起，沿着经脉流转至四肢百骸，周围飞速倒退的景物在他眼中变得清晰而缓慢。

　　他甚至能看清路边便利店门口海报上最小的一行字。

　　“等等！”他脑中灵光一闪，猛地一刹车，车身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稳稳停在便利店门口。

　　他一个箭步冲了进去，抓起货架上还冒着热气的五个肉包子，扫码付款，一气呵成，随即风一般冲出，将包子连同包装袋一起塞进车后的蓝色保温箱里。

　　“小绿，记录一下，”他一边重新启动，一边对AI说道，“冷女侠那个状态，光喝姜茶会更饿，胃里烧得慌。”

　　小青蛙图标闪了闪，发出略带困惑的电子音：“先生，附加物品‘肉包子五个’不在订单需求内，可能会导致客户投诉。”

　　“投诉？”萧然低笑一声，夜风将他的声音吹散，“这不在订单里，但在我心里。她不会投诉的。”话音未落，他的人和车已经化作一道残影，消失在下一个路口。

　　地下靶场入口处，厚重的合金门冰冷而沉默。

　　冷月心正准备进行身份验证，一阵独特的、带着几分戏谑意味的手机铃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地下的死寂。

　　这铃声是外卖系统的专属提示音，在戒备森严的暗刃总部，它比任何警报都显得突兀。

　　她猛然回头，眼神凌厉如刀，只见萧然骑着那辆眼熟的蓝色电动车，从一条备用通道的拐角处猛地冲了出来，一个漂亮的甩尾急刹，稳稳停在她面前三步远的地方。

　　“冷大保镖，您的外卖到了！”萧然掀开保温箱，一股混杂着姜茶辛辣和肉包子鲜香的热气扑面而来，“订单备注说您可能没吃早饭，血糖有点低。”

　　冷月心的眉头皱得更紧，声音比周围的空气还要冷：“谁让你来的？”这里是A区，核心区域之一，一个外卖员怎么可能畅通无阻地抵达这里？

　　“系统派的单，我只是个跑腿的。”萧然嬉皮笑脸地跳下车，将那杯热气腾腾的姜茶递了过去，“不过……我也算是顺路。”

　　见她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要接的意思，萧然干脆上前一步，直接将温热的纸杯塞进她冰冷的手中。

　　“拿着。喝完再进去杀人，手能稳一点，也比较准。”

　　他的话语轻佻，眼神却异常认真。

　　冷月心低头，看向手中的姜茶。

　　热气氤氲了她的视线，杯底沉淀着厚厚一层红糖，像极了她很小的时候，母亲在冬日清晨为她熬的那一杯。

　　那股暖意顺着指尖，顽强地钻透了战术手套的阻隔，烫得她心尖微微一颤。

　　她忽然想起了昨夜那场混乱的激战。

　　一枚淬了神经毒素的钢针，悄无声息地射向她的后心。

　　是萧然，这个总是在最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的外卖员，用他的保温箱硬生生挡下了那一击。

　　钢针穿透了箱体，离他的手臂只有分毫之差。

　　他却像没事人一样，笑着从箱子里摸出一瓶小巧的解毒剂递给她：“喏，系统送的，免配送费。”

　　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仿佛那不是致命的毒针，只是一次普通的派送意外。

　　思绪收回，冷月心握紧了手中的姜茶，小口地啜饮起来。

　　辛辣的姜味混着红糖的甘甜滑入喉咙，一股暖流迅速扩散至全身，驱散了内伤带来的阴寒。

　　她低着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谢谢。”

　　萧然明显一愣，似乎没想到会从她口中听到这两个字。

　　他随即咧开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像拨云见日的阳光：“冷大保镖，你这声谢谢，可比后台那五星好评值钱多了。”

　　监控中心里，苏小暖通过无死角的摄像头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转向与秦芷若的实时视频通讯，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看见没？我的投资方向没错吧？数据是冰冷的，但人是热的。”

　　视频那头，秦芷若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依旧平静无波：“从情感角度，我认同你的做法。但从公司规章角度，苏小暖，你和萧然这样绕过公司正常的后勤采购流程，动用‘暖心专送’的特权通道，属于严重违规行为。”

　　“哎呀，规矩是死的嘛。”苏小暖眨了眨眼，狡黠地笑道，“他送的是‘人情’，又不是‘物资’。再说了，公司法可管不到一个人的心跳会不会因为一杯姜茶而加速。”

　　秦芷若沉默了片刻，最终没有再反驳，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注意分寸。”

　　地下通道里，萧然见冷月心喝完了姜茶，又把包子递了过去。

　　她这次没有拒绝，默默接过。

　　“那我先走了，还得跑下一单。”萧然重新跨上他的蓝色电驴，准备离开。

　　就在他即将转弯消失时，冷月心突然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却少了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锋利：“下次……别来这么快。”

　　萧然回头，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怕我看见你累的样子？”他试探着问。

　　冷月心沉默了片刻，最终几不可查地，轻轻点了点头。

　　承认疲惫，对她而言，比承认失败更难。

　　萧然笑了，那笑容里多了几分了然和温柔。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朝她挥了挥手，转动车把。

　　电动车如一道蓝色的闪电，再次射入深沉的通道之中。

　　就在这时，车后的保温箱屏幕忽然自己亮了起来，发出“叮咚”一声清脆的提示音。

　　“您有新的外卖订单，请注意查收。”

　　屏幕上跳出一个全新的订单界面。

　　收件人：萧然。

　　地址：回家的路上。

　　物品：晚安。

　　备注：今天……你也很累了吧。

　　发件人是匿名的，但萧然知道是谁。

　　他抬头望向感应灯次第亮起的通道深处，仿佛能看到那个依旧笔直站立的身影。

　　他关掉订单提示，低声对自己说：“这单……我收下了。”

　　夜风从通道的另一头灌入，吹动他额前的碎发。

　　袖口处，昨夜为了格挡毒针而被划破的一道细小口子里，似乎有微光一闪而过，如风中摇曳的星火，微弱，却不曾熄灭。

　　电动车平稳地驶出总部，汇入城市的车流。

　　萧然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

　　然而，就在他穿过一条繁华的商业街时，车后的保温箱屏幕再次毫无征兆地亮起。

　　这一次，没有订单提示音，也没有任何文字。

　　屏幕忽明忽暗，像接触不良的旧灯管，在正常的操作界面与一片雪花乱码之间诡异地切换。

　　紧接着，一串串他完全无法理解的、由未知符号组成的红色代码流，如同瀑布般在屏幕上反复弹出、消失，再弹出，速度越来越快，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急切地想要冲破系统的束缚，传递出一个无人能懂的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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