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狐踪初现

　　沈玲珑的苏醒，如同一剂强效的稳定剂，让摄政王府乃至整个帝国决策核心的氛围为之一振。尽管身体仍需调养，但她强大的精神力和与帝国意志的深度链接，让她能够以惊人的速度处理信息、做出决策。

　　针对“银狐”沃尔顿的到来，一套名为“狐影”的综合性应对方案，在沈玲珑的主导下迅速成型，并由慕容翊以铁腕推行下去。

　　明面上，帝国展现出的是战后亟待恢复的“虚弱”与“混乱”。

　　海政司衙门依旧由慕容翊直接管辖，但沈玲珑“抱恙静养”，不再公开露面，日常事务由几位资历尚浅、能力中庸的副手处理，导致一些无关紧要的公文流转略显迟滞，营造出一种群龙无首的假象。朝堂之上，慕容翊刻意允许了一些关于海政司开销巨大、技术研发投入产出不明的“争议性”讨论在可控范围内流传，甚至默许了李崇明等人在非核心利益上的几次无关痛痒的“谏言”，做出了一种因沈玲珑缺席而“掌控力略有下降”的姿态。

　　暗地里，则是紧锣密鼓的筹备与监视。

　　技术局在墨衡的带领下，分成了明暗两条线。明线，按照沈玲珑的指示，准备了一些看似前景广阔、实则存在关键瓶颈或已被验证走不通的技术资料，以及几处精心伪装、富含少量低品质“源矿”伴生矿的“废弃”矿点信息，作为诱饵。暗线，则加速了对真正高纯度“源矿”的应用研究和新式战舰、武器的研发，所有相关区域戒备等级提升至最高。

　　玄七的暗卫则如同无形的蛛网，全面监控沿海各主要港口，尤其是通往京都的航道，确保对沃尔顿使团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同时，帝国水师残存的力量与新建的几艘“破浪”战舰，以演习和巡逻的名义，在远离主要航线的海域进行高强度训练，保持锋利的獠牙。

　　一个月的时间，在这种外松内紧的氛围中飞快流逝。

　　这一日，秋高气爽，帝国最重要的对外贸易港口——津海港，迎来了那艘悬挂着烈日帝国金狮旗帜、线条流畅、明显比“赤牙”级更注重速度的新型战舰“开拓者号”。与之前“赤牙”的狰狞威武不同，“开拓者号”更显精致，甚至带着一种学究式的考究感，但其舰首那门造型奇特的、明显是经过改进的火炮，依旧无声地彰显着其不容小觑的武力。

　　德里克·沃尔顿特使站在舰首。他年约四旬，身材高瘦，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蓝色礼服，而非军装，金色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鼻梁上架着一副水晶磨制的单片眼镜，碧蓝的眼眸中带着商人般的精明与学者式的探究。他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温和而疏离的微笑，与温斯洛那种军人的傲慢截然不同。

　　帝国的接待规格符合礼仪，但谈不上隆重。负责接待的礼部官员态度不卑不亢，流程规范，却透着一股公事公办的冷淡，巧妙地传递出帝国对“前嫌”并未忘却的信息。

　　沃尔顿对此似乎毫不在意，他微笑着接受了所有安排，言语间对帝国的“古老文明”和“近期取得的成就”（他谨慎地避开了具体军事事件）表示出极大的“兴趣”与“敬意”。他甚至能偶尔用出几个生涩但发音准确的睿朝官话词汇，显示出他做了充足的功课。

　　在前往京都的官船上，沃尔顿状似随意地与陪同的礼部官员攀谈。

　　“贵国地大物博，风光与我国迥异，令人赞叹。尤其是这水利工程，看似古朴，却暗合精妙力学，可见贵国工匠智慧非凡。”

　　“听闻贵国海政司近年来在格物之道上颇有建树，竟能驾驭那狂暴的海洋，真是令人钦佩。不知是否有幸，能拜访学习一番？”

　　“唉，此前两国之间有些误会，实乃憾事。我皇陛下深感惋惜，特命本使前来，旨在消除隔阂，探寻互利共荣之道。商贸互通，技术交流，方是文明进步之正途啊。”

　　他的话语如同精心调制的香茗，初品温和，细品之下却处处机锋，试图从各个角度探听虚实。

　　这些对话被一字不落地呈报给沈玲珑和慕容翊。

　　“果然是个角色。”沈玲珑靠在软榻上，听着玄七的汇报，嘴角微扬，“不急，让他慢慢试探。告诉礼部的人，海政司可以‘酌情’安排一次非正式的参观，范围仅限于外围陈列室，展示一些我们愿意让他们看到的‘旧物’和‘初步成果’。”

　　她顿了顿，补充道：“另外，让墨衡‘不小心’在技术局外围区域‘遗失’一份关于‘低效能源矿石初步分析’的、无关紧要的手稿副本。”

　　慕容翊看着她苍白的脸上那抹算计的光芒，无奈又纵容地摇了摇头：“你这是在钓鱼。”

　　“审计查账，也要先让对方把账本拿出来，才能找到问题。”沈玲珑理直气壮，“不让这只‘银狐’觉得嗅到了腥味，他怎么舍得亮出他的底牌？”

　　与此同时，摄政王府，书房。

　　慕容翊召见了兵部尚书与几位心腹将领。

　　“沃尔顿此人，笑里藏刀，其心难测。谈判归谈判，备战一刻不能松懈。”慕容翊指尖点着地图上帝国的海岸线，“西海舰队重建进度如何？”

　　“回王爷，新舰龙骨已铺设三分之一，但形成战力尚需时日。目前主要依靠修复的旧舰和‘破浪’系列巡逻警戒。”

　　“不够。”慕容翊眼神锐利，“加快进度。另外，沿海所有炮台，增配破甲弩箭和‘火鸦’火箭。通知墨衡，优先保障边境防线和京都卫戍部队的‘秩序震荡’弩炮供应。”

　　“王爷是担心……他们明谈暗打？”

　　“不得不防。”慕容翊声音冰冷，“记住，唯有让对方清楚认识到动武的代价远超其承受能力，谈判桌上，我们才有真正的主动权。”

　　就在帝国高层紧锣密鼓地布置之时，入住京都涉外驿馆的沃尔顿，也在灯下仔细研究着下属收集来的、关于帝国近期动向的零碎信息。他看着那份“意外”获得的、字迹潦草的技术手稿复印件，又回想今日在礼部官员带领下，远远望见那略显“沉寂”的海政司衙门，单片眼镜后的目光闪烁不定。

　　“表面虚弱，内里戒备……那位睿国夫人据说重伤未愈，海政司运作似乎确实受到了影响……但这技术手稿上的思路，虽然粗浅，却另辟蹊径……”他喃喃自语，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看来，需要更近距离地‘观察’一下了。或许，可以从那位据说对海政司权力和技术垄断颇为不满的李御史那里……打开一个缺口？”

　　他端起桌上的红茶，轻轻呷了一口，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属于“银狐”的笑容。

　　狐踪已现，猎网亦张。一场不见硝烟，却同样凶险的较量，在这秋日的帝国京都，悄然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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