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深渊潜行

　　黎明时分，海天相接处泛着鱼肚白，映照着临海府港口森然的舰影。没有喧天的锣鼓，没有送别的欢呼，只有海风卷动旗帜的猎猎作响，以及金属摩擦、蒸汽泄压的低沉嗡鸣。帝国远征舰队，如同沉默的巨兽，缓缓驶离港口，向着东南方向那片被标记为“深渊魔域”的海域进发。

　　慕容翊站在旗舰“定远号”（由一艘缴获修复的“赤牙”级战舰改装而成）的舰桥上，玄色王袍在海风中拂动，身形挺拔如礁石，目光穿透晨雾，锁定远方。他的气息与整支舰队融为一体，如同出鞘的利剑，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

　　沈玲珑、墨衡、玄七及三名精锐暗卫，早已进入“海蛟”潜航器，固定在各自的位置上。狭小的空间内，空气带着金属和油脂的味道，只有仪表盘上幽幽的光芒和几人沉稳的呼吸声。沈玲珑怀中抱着那个特制的容器，“秩序之种”在其中散发着温润的乳白色光晕，仿佛拥有生命般微微搏动，驱散了潜航器内的压抑与寒意。

　　舰队以最高战速航行，沿途的海水颜色逐渐变得深邃，最终化为一种不祥的墨绿。空气中的咸腥味里，开始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如同腐烂海藻般的甜腻气息，让人心神不宁。即便是经验最丰富的水手，也开始感到一种莫名的烦躁和隐约的恐惧。

　　“前方二十里，进入异常能量场边缘！”观测员的报告声通过传讯法阵传来，带着一丝紧张。

　　“先锋队，出击！”慕容翊的命令简洁冰冷。

　　十艘经过特殊改装的“破浪”快舰如同离弦之箭，脱离主力舰队，呈扇形向前方那片明显更加昏暗、海面甚至泛着诡异磷光的海域冲去。舰首加装的强光投射器骤然亮起，如同利剑刺入昏暗，舰身铭刻的“清心”法阵也开始运转，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勉强驱散着无形无质的精神压迫。

　　然而，就在他们深入不到五里时，异变陡生！

　　原本只是略显昏暗的海面，毫无征兆地涌起了浓稠的、带着暗沉磷光的灰白色雾气，速度之快，远超之前任何一次观测！雾气仿佛拥有生命，主动缠绕向先锋舰队，强光投射器的光柱在雾气中迅速被吞噬、扭曲，变得黯淡无关。那诡异的、直接作用于灵魂的缥缈歌声再次响起，比以往更加清晰，充满了蛊惑与绝望！

　　“保持阵型！启动最大功率‘清心’法阵！不要听那声音！”先锋队指挥官声嘶力竭地大吼。

　　但雾气太浓，精神污染太强！一艘“破浪”战舰的舵手似乎被歌声迷惑，操控着战舰偏离了航线，直直地撞入了更浓的雾中，瞬间失去了联系，连最后的惨叫都未能传出。

　　“该死！”慕容翊在旗舰上看着法阵中消失的光点，拳头紧握。

　　“王爷，先锋队受阻，损失一艘！请求指示！”传讯法阵里传来先锋指挥官压抑着痛苦和愤怒的声音。

　　“主力舰队，加速！火力覆盖先锋队前方区域，强行驱散雾气！”慕容翊没有丝毫犹豫，“‘海蛟’，准备下潜！趁我们吸引它注意力的时机，从水下突破！”

　　命令下达，“定远号”率领的主力舰队炮火齐鸣！弩炮、投石机、“火鸦”火箭，甚至小型化的“秩序震荡”弩炮，将愤怒的火焰和能量倾泻向浓雾深处！爆炸的火光不断在雾气中闪现，虽然无法完全驱散，但确实让雾气的蔓延速度为之一滞，那诡异的歌声也出现了瞬间的紊乱。

　　就在这炮火连天的掩护下，“海蛟”潜航器如同一条真正的深海蛟龙，悄无声息地滑入墨绿色的海水之中，瞬间被深海的黑暗所吞噬。

　　下潜。

　　压力骤增，外部传来海水挤压船体的咯吱声。观测窗外，是绝对的黑暗，只有潜航器自身的探照灯光柱，如同两把微弱的手术刀，切开前方有限范围的幽暗。光线所及之处，偶尔能看到一些扭曲、变异的海洋生物飞快掠过，它们身上带着被污染的不祥气息。

　　沈玲珑闭着双眼，双手虚按在“秩序之种”的容器上，精神力与种子深度链接，同时通过星辰核心，感知着外界的“秩序”流动。在她的感知中，这片海域的“秩序”已经彻底扭曲，如同被胡乱涂抹的画布，充满了混乱、污浊的能量乱流。而那个混乱的源头，就在正下方的无尽深渊之中，散发着如同黑洞般强大的吸力，试图将一切秩序都拖入永恒的混乱。

　　“深度一百五十丈……两百丈……”墨衡紧盯着深度计和能量探测仪表，声音紧绷，“能量污染指数急剧升高！外部精神压力持续增强！‘海蛟’的防御法阵正在超负荷运转！”

　　潜航器开始发出更明显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外部那粘稠的、蕴含着精神污染的海水，正疯狂地侵蚀着船体的防御。

　　“保持航向，继续下潜。”沈玲珑的声音异常平静，仿佛外界的恐怖与她无关。她识海中的星辰核心稳定地旋转着，散发出纯净的秩序辉光，不仅护住了自身，也通过链接，隐隐加持着“海蛟”和其内的众人，抵御着那无孔不入的精神侵蚀。

　　玄七和三名暗卫如同石雕般守在各个关键位置，眼神锐利，气息内敛，随时准备应对任何突发状况。

　　下潜，持续下潜。

　　三百丈……四百丈……

　　探照灯的光芒在如此深的海底，已经显得微不足道，只能照亮前方极短的距离。周围是永恒的黑暗和死寂，只有潜航器运行的噪音和仪器滴答声，以及那越来越清晰、仿佛直接在脑海中响起的混乱低语。

　　突然！

　　“正下方！有巨大物体！”负责观测的暗卫低呼一声。

　　探照灯光柱向下扫去，照亮了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覆盖在海底山脉上的暗红色活性组织，如同活着的、搏动的巨大菌毯，无数扭曲的、类似触手的结构在其中缓缓蠕动。而在菌毯中央，一个巨大的、由骸骨、珊瑚和那种活性组织纠缠而成的巢穴，如同心脏般缓缓搏动着，散发出浓郁到极致的恶意与精神污染！巢穴表面，布满了无数空洞，仿佛无数只眼睛，正“凝视”着这不速之客。

　　“织梦之梭”的核心巢穴，就在眼前！

　　几乎在发现巢穴的同一瞬间，那巢穴仿佛被惊动的蜂群，猛地躁动起来！无数扭曲的触手如同标枪般，从菌毯中激射而出，向着“海蛟”缠绕而来！同时，一股比之前强烈十倍的精神冲击，如同实质的海底暗流，轰然撞向潜航器！

　　“规避！”玄七厉喝。

　　“海蛟”猛地侧身，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大部分触手的缠绕，但仍有几条狠狠抽打在船体上，发出沉闷的巨响，防御法阵的光芒剧烈闪烁！

　　“不行！太多了！我们被锁定了！”墨衡看着能量探测仪表上瞬间爆表的数值，脸色发白。

　　沈玲珑猛地睁开双眼，眸中星辉爆射！她将怀中的“秩序之种”容器猛地按向潜航器头部的那个水晶投放口！

　　“就是现在！墨先生，启动投放程序！玄七，为我护法！”

　　最终的时刻，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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