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棉线纺月布载乡思

　　小院的晨光总带着灵棉的清香。阿依娜坐在织布机前，将月光草种子泡在灵泉水里，银灰色的种子遇水便舒展，吐出缕缕银丝，像把北境的月光纺成了线。林安在院角支起纺车，灵棉在他掌心轻轻揉碎，雪白的棉絮飘落在竹筐里，沾着晨露，闪着细碎的光。

　　“这灵棉比北境的棉花蓬松三倍，”阿依娜用木梳梳理着银丝，指尖的水灵根气息让丝线更显柔韧，“纺成线后，说不定能织出比水纹丝更软的布。”她抬头看向林安，阳光透过他翻动棉絮的指缝，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北境麦浪里跳跃的阳光。

　　林安笑着点头，将弹好的灵棉绕在纺车的锭子上。摇柄转动时，发出“吱呀”的轻响，和北境家里那台老纺车的声音几乎一样。他忽然想起小时候，母亲就是这样坐在纺车前，一边摇车一边教他辨认棉絮的好坏：“好棉花得白得像雪，软得像云，纺出的线才能经得住磨。”

　　“你在想什么？”阿依娜注意到他停下了动作，银丝在她指间绕成小小的线团，泛着淡淡的银光。

　　“想我娘，”林安轻声说，“她要是看到这灵棉，肯定会说，用它做的棉袄，能抵得过北境最冷的冬天。”

　　阿依娜的动作顿了顿，将线团放进竹篮：“等织出布，咱们做两床棉被，一床留着自己盖，一床……一床收起来，以后带回北境给乡亲们看看。”

　　林安心里一暖，加快了纺线的速度。灵棉在线锭上渐渐缠成雪白的线轴，与阿依娜纺出的银丝放在一起，像堆着两团云，一团似北境的雪，一团似离尘界的月。

　　午后的阳光正好，阿依娜开始染线。凤仙花粉调成的染液是暖融融的橙黄，像北境麦熟时的颜色；紫草汁染出的线带着紫蓝，像迷雾森林深处的雾霭；最让人惊喜的是靛蓝膏加望舒砂，染出的线在阳光下是沉静的湖蓝，到了夜里，竟会泛起淡淡的银光，像把姻缘湖的月色织进了线里。

　　“你看这蓝色，”阿依娜将染好的线挂在院中的晾衣绳上，风一吹，线绳轻轻晃动，蓝线在空中划出的弧线像北境的河流，“织成麦浪纹，夜里肯定像看到了家乡的麦田。”

　　林安帮她把线绳拉紧，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两人都像被灵草的刺轻轻扎了下，不约而同地缩回手，脸颊泛起微红。晾衣绳上的彩线在风中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像谁在低声诉说着心事。

　　铁山扛着袋新收的灵米来串门时，正撞见这一幕。他故意咳嗽两声，把米袋往石桌上一放，笑着打趣：“织个布还偷偷摸摸的？我带了新米，晚上煮灵米粥，就着阿依娜做的麦饼吃。”

　　阿依娜连忙转身去收线，耳根红得像染液里的凤仙花。林安接过米袋，发现里面还混着些晒干的野枣：“这是？”

　　“前几天去坊市，见个凡界来的老汉卖这个，说叫‘婆枣’，甜得很，”铁山挠挠头，“想着你们可能爱吃，就买了点。”他凑近看晾着的彩线，眼睛亮了亮，“这蓝线夜里会发光？正好我那把剑缺个剑穗，给我留两尺？”

　　“想得美，”阿依娜回头瞪他一眼，手里的银线却悄悄绕长了些，“等织出富余的布，给你做个剑囊，比剑穗实用。”

　　铁山嘿嘿直笑，帮着把线轴搬到织布机旁。阿依娜的织布机经过林安的改造，多了个放线的木架，十几个线轴整齐地排开，白的、银的、橙的、蓝的，像把彩虹缠在了木架上。聚气珠传动轴转动时，灵珠的微光顺着线轴流淌，让每根线都像裹着层灵气。

　　“开始织了？”林安搬来小板凳坐在旁边，看着阿依娜踩下踏板。

　　“嗯，先织块小的试试。”阿依娜握住梭子，里面装着蓝线和橙线。木梭穿过经线时，带起一阵微风，吹得院角的合欢花轻轻摇晃。她的动作很稳，经纬线在她指尖交错，渐渐织出片小小的图案——蓝底橙纹，像极了北境秋日的麦田，麦穗的弧度被她织得格外生动，仿佛风一吹就会起伏。

　　林安看得入了迷，忽然觉得这织布机像个神奇的匣子，能把记忆里的家乡都装进去。他想起北境的春天，青麦刚没过脚踝；想起夏天，麦浪翻滚着涌向天边；想起秋天，金黄的麦穗压弯了秸秆；想起冬天，雪落在麦田上，白得晃眼。这些画面，似乎都随着阿依娜的梭子，一点点织进了布里。

　　傍晚时，那块小布终于织好了。阿依娜将布从织布机上取下，抖落上面的线头，蓝底的布面上，橙黄色的麦浪在聚气珠的微光下轻轻起伏，夜里看时，望舒砂的银光让麦穗像撒了层月光，竟真的有北境月夜麦田的意境。

　　“太像了……”林安轻轻抚摸着布面，质地柔软得像云，却带着灵棉特有的韧劲，“比我记忆里的还要美。”

　　阿依娜把布折成小块，放进木盒里：“这只是试手，等织出大的，咱们做被面时，要把雪绒花、酸浆藤都织进去，让北境的花草，都在这布上扎根。”

　　晚饭时，铁山捧着灵米粥，看着木盒里的布啧啧称奇：“这布要是拿到坊市去卖，肯定能卖个好价钱！器灵阁的长老们常说，能承载‘意’的法器才是最好的，你这布上有乡思，比那些冷冰冰的法器珍贵多了。”

　　王长老恰好路过，闻着香味走进院来。他拿起那块布，指尖拂过麦浪纹，忽然点点头：“不错，有‘情’在里面。离尘界的修士总追求无情道，却不知情之所系，正是道之根基。这布上的乡思，比多少灵气都来得纯粹。”他看向林安，“你若愿意，可将这布送到器灵阁展出，让那些只知锻打的弟子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器载心意’。”

　　林安和阿依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欢喜。阿依娜小心翼翼地将布重新折好：“展出可以，但不卖。这是咱们的念想，得留着。”

　　夜色渐深，织布机安静下来，只有聚气珠还在微微发亮，照着散落的线头。林安帮阿依娜收拾好线轴，阿依娜则将那块小布放进床头的木盒里，和林安送她的梅花链坠、水纹匕首放在一起。

　　“明天开始织大的吧，”阿依娜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虫鸣，“争取在入冬前织完，这样就能盖着带麦浪的被子看雪了。”

　　林安握住她的手，她的指尖还沾着灵棉的软绒：“好，我帮你弹更多的灵棉，让线轴永远用不完。”

　　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木盒上，那块布的影子映在墙上，像片起伏的麦浪。离尘界的夜很静，却因为这承载着乡思的棉线，变得和北境的夜一样温暖。林安知道，不管走多远，只要心里装着家乡的模样，手里握着身边人的温度，哪里都是家。

　　第二天一早，纺车和织布机又开始了忙碌。灵棉的白絮飘满小院，月光草的银丝在阳光下闪烁，织出的布面上，麦浪正一点点铺展开，像把北境的乡愁，永远留在了离尘界的时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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