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母亲的担忧与女儿的承诺

　　通讯切断，林溪那张快要哭出来的脸从屏幕上消失。

　　苏璇的宿舍里恢复了安静。

　　她低头看着个人终端上那管“星辰髓液”的宣传图，理之律者的权能正在后台飞速运算，建立着最优化的吸收方案和能量转化路径。

　　对她而言，这三天不是什么你死我活的狩猎赛。

　　而是一场有明确KpI，有丰厚项目奖金，并且可以合理“清退”竞争对手的定向资源采集任务。

　　目标明确，路径清晰。

　　就在她规划着第一天需要清理掉多少“积分包”，才能确保最终收益最大化时。

　　“咚！咚咚咚！”

　　宿舍的合金门被人用一种近乎疯狂的力道捶响，那声音又急又重，完全不像是正常的访问，更像是在求救。

　　苏璇还没起身，门禁系统已经被访客用最高紧急权限强行覆盖。

　　“身份验证通过……洛云舒女士。”

　　门应声而开。

　　一道身影带着满身的风尘与焦急冲了进来。

　　来人正是苏璇这具身体的母亲，洛云舒。

　　她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外套的扣子都扣错了一颗，一向还算体面的脸上此刻布满了惊惶，眼眶通红，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璇璇！”

　　洛云舒冲到女儿面前，一把抓住她的双臂，那力道大得让苏璇都有些意外。

　　她的手在不受控制地发抖，掌心因为紧张全是冷汗。

　　“你看到学校的通知了没？那个考核……那个不是考核！那是让你们去送死！”

　　洛云舒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锐，带着哭腔，每一个字都砸在宿舍安静的空气里。

　　“你一个F级……你只是个F级啊！你怎么跟那些A级、b级的天才斗？他们为了那个什么星辰髓液，会杀人的！他们真的会杀人的！”

　　她越说越怕，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

　　作为一个没什么战斗力的d级召唤系异能者，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在那种没有规则的黑暗森林里，一个F级学生意味着什么。

　　那不是猎人。

　　那是猎物。

　　是移动的积分，是别人通往成功之路的垫脚石。

　　苏璇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任由母亲的情绪宣泄。

　　理之律者的权能让她能清晰地“看”到母亲体内因为极度焦虑而紊乱的激素水平和剧烈的心跳。

　　这份情感，炽热，浓烈，不含任何杂质。

　　“不行！绝对不能去！”

　　洛云舒猛地摇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她松开苏璇，手忙脚乱地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掏出两样东西，一把塞进苏璇的手里。

　　一张是带着烫金纹章的入学通知书。

　　另一张，是一枚闪烁着幽蓝色光泽的、不记名的高额星币卡。

　　“璇璇，听妈说！”她紧紧握住苏璇冰凉的手，语气急促得像是要断气，“妈已经给你联系好了！首都星最好的私立学院，‘圣曜学院’！我们不去参加这个鬼考核了，现在就申请休学，我们离开这里！马上就走！”

　　“钱你不用担心！”洛云舒指着那张星币卡，语速飞快地解释，“这里面有五百万联邦币，是你外公外婆留下的老房子的钱，妈已经卖了！学费和生活费都够了！只要你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强！”

　　她能想到的，保护女儿的最后方式，就是逃离。

　　不计代价，倾尽所有。

　　苏璇低头看着手里的两样东西。

　　圣曜学院的入学通知书，还有那张承载着一个家庭全部资产的星币卡。

　　她心中那片绝对理性的数据之海，泛起了一点极其微弱的波澜。

　　这份世俗的母爱，是她在这个世界为数不多的情感锚点。

　　她很清楚，自己不能让这个锚点，因为自己的“计划”而彻底失控。

　　她没有选择沉默，也没有用“你别管了”之类的蠢话去敷衍。

　　她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坚定地覆在了母亲那双颤抖不止的手背上。

　　洛云舒的哭声和急促的言语，戛然而止。

　　她有些错愕地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女儿。

　　苏璇的目光平静得像一汪深潭，没有任何一个F级学生在面对死亡威胁时，应有的恐惧、犹豫或者逞强。

　　那份冷静，甚至让洛云舒心头发怵。

　　“妈。”

　　苏璇开口了，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抚平了房间里所有的躁动。

　　“相信我。”

　　“我已经不是那个需要您倾家荡产来保护的小女孩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辩驳的笃定。

　　洛云舒完全愣住了。

　　她呆呆地看着女儿的眼睛，那双她看了十六年的眼睛，此刻却让她感到无比的陌生。

　　里面没有恐惧，没有迷茫，只有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自信。

　　那不是属于一个十六岁少女的自信，更不属于一个F级吊车尾。

　　那是一种……洞悉了一切，掌控了一切的绝对平静。

　　仿佛即将到来的血腥厮杀，在她眼中不过是一场早已写好剧本的演出。

　　这种感觉，让洛云舒心头剧震。

　　骄傲，心疼，还有一丝莫名的恐慌，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女儿……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过了许久，洛云舒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全身的力气都像被抽空了。

　　她松开了紧握着女儿的手，又默默地从她手里，拿回了那张入学通知书和那枚沉甸甸的星币卡。

　　她知道，自己劝不动了。

　　女儿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而且是那种任何人都无法动摇的主意。

　　“你……”洛云舒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所有的担忧和不舍，都化作了一句带着颤音的嘱托。

　　“一定要活着回来。”

　　她的眼泪又一次涌了出来，声音嘶哑。

　　“你如果出了事，妈也活不下去。”

　　这句话，比任何威胁都更有分量。

　　苏璇看着母亲那张写满了绝望和希冀的脸，破天荒地，主动上前一步。

　　她微微倾身，给了这个为她操碎了心的女人，一个轻柔而短暂的拥抱。

　　动作有些生疏，但足够真诚。

　　她在洛云舒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道：

　　“我向您保证。”

　　“我会活着回来。”

　　“并且，会变得比您想象中，强大得多。”

　　这句承诺，在苏璇的理性世界里，权重极高。

　　因为她从不做没有把握的断言。

　　送走了失魂落魄的母亲，苏璇关上了宿舍门。

　　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她走到窗边，抬头望向被城市灯火映照得有些发白的天空。

　　夜空中，星辰寥寥。

　　她知道，从踏入第七号矿区的那一刻起，自己那个“F级体术专精”的伪装，恐怕再也维持不下去了。

　　为了最高效地收割积分，获得第一名，她必然会动用【空之律者】的权能。

　　届时，暴露是必然的结果。

　　但那又如何？

　　前期猥琐发育，是为了积蓄力量，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当一份价值高到足以让她实力产生质变的“收益”摆在面前时，继续伪装下去，反而是最低效、最愚蠢的选择。

　　暴露身份所带来的潜在风险，与“星辰髓液”能提供的20%律者权能掌握度相比，完全不值一提。

　　风险评估完成，收益远大于损失。

　　决策……通过。

　　一个全新的，关于“苏璇”的传说，是时候该拉开序幕了。

　　她已经有些期待。

　　当那些自以为是猎人的天才们，前仆后继地冲向她这个“F级”猎物时，会看到一幅怎样让他们毕生难忘的景象。

　　那一定……是场值得记录的，高效的数据采集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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