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陶罐惊雷，半仙显威

　　苏俊朗双手死死捧着那个沉甸甸、塞满了黑火药粉末的腌菜陶罐，指尖冰凉，手心却全是冷汗。

　　粗糙的陶罐表面仿佛带着电流，刺激得他手臂肌肉不住地微微颤抖。

　　这玩意儿……

　　这玩意儿要是现在炸了，别说救人了，自己第一个就得被送上西天！

　　“妈的！磨蹭什么！仙丹呢？拿来给老子瞧瞧！”

　　王麻子早已等得不耐烦，独眼中凶光毕露，手中的破刀不耐烦地虚劈着空气。

　　其他溃兵也围拢过来，好奇又贪婪地盯着苏俊朗手中的陶罐，似乎想看看能让人“长生不老”的宝贝究竟长啥样。

　　苏俊朗头皮发麻，急声道：

　　“军爷！军爷息怒！这…这宝贝威力太大！是天上雷公所用的‘掌心雷’！不能轻易示人！得…得找个空旷没人的地方，比如村口那棵枯树那边，让小的给军爷演示一番……”

　　“演示你娘个腿！”

　　王麻子一口浓痰啐在地上，骂骂咧咧，

　　“少给老子耍花样！就在这试！立刻！马上！让老子和弟兄们开开眼，到底是什么狗屁仙丹！”

　　他根本不信什么“掌心雷”，只觉得这小白脸在故弄玄虚，打定主意一看不对就立刻砍人。

　　苏俊朗内心哀嚎一声，知道躲不过去了。

　　他看了一眼周围——

　　村民们在溃兵的刀锋下瑟瑟发抖，李秀宁搀扶着父亲，脸色苍白，眼中满是担忧。

　　没有退路了！

　　他咬咬牙，心一横！

　　死就死吧！

　　“军爷…那…那您和各位爷退后些…小心惊着…”

　　苏俊朗声音发颤地提醒了一句，然后深吸一口气，像是举行什么神圣仪式般，用颤抖的手从怀里摸出那个溃兵身上顺来的火折子（刚才被押着时趁机摸到的），猛地吹亮！

　　橘红色的火苗跳跃着，映照着他惨白的、沾满硫磺粉的脸和那双因恐惧而睁大的眼睛。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那点火苗和陶罐引线上。

　　苏俊朗屏住呼吸，将火苗凑近那根沾了锅底灰的布条引线——

　　“嗤……”

　　引线瞬间被点燃，发出细微却令人心惊肉跳的嘶嘶声，冒出一缕青烟，以稳定的速度向着罐口燃烧而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那燃烧的引线，看着苏俊朗如同捧着烫手山芋般，用尽全身力气，将那冒着青烟的陶罐奋力扔向远处一片无人的空地！

　　陶罐在空中划出一道略显笨拙的弧线……

　　“轰隆！！！”

　　一声巨响，如同平地惊雷，猛然炸开！

　　声音巨大得超乎想象，狠狠撞击着每个人的耳膜！

　　远处空地上，火光猛地一闪（并不算特别耀眼），一大团浓密的黑烟裹挟着泥土和陶罐碎片冲天而起！

　　强大的气浪甚至掀起了地面的尘土，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

　　待烟尘稍散，只见那片空地上，赫然被炸出了一个脸盆大小的浅坑！

　　周围的泥土一片焦黑，还在冒着缕缕青烟！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整个村子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远超他们理解范围的巨大声响和破坏力惊呆了。

　　几只躲在屋檐下的麻雀扑棱棱地惊飞远去。

　　“呃……”

　　一个靠得比较近的溃兵，被气浪掀了个屁股墩儿，耳朵里嗡嗡作响，满脸被喷了一层黑灰，傻愣愣地坐在地上，张大了嘴巴，半天发不出一点声音。

　　“雷…雷公爷爷发怒了？！”

　　“妖法！是妖法！他会招雷！”

　　“妈呀！快跑啊！”

　　短暂的死寂后，溃兵们率先反应过来，发出了惊恐至极的尖叫！

　　他们不过是些溃败下来的散兵游勇，欺负老百姓还行，何曾见过这等“神通”？

　　对未知力量的恐惧瞬间压倒了贪婪，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手脚并用着往后爬，恨不得多生两条腿！

　　王麻子也被那声巨响震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他爬起来，独眼中充满了惊骇和难以置信，看着远处那个还在冒烟的土坑，又看看站在那里（虽然腿抖得厉害）却强装镇定的苏俊朗，尤其是看到苏俊朗不知何时又弯腰拿起了一个空陶罐（准备虚张声势），作势欲扔——

　　“妖人！这村子有妖人！”

　　王麻子魂飞魄散，那点抢劫的心思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保命要紧！

　　“撤！快撤！风紧扯呼！”

　　他怪叫一声，再也顾不上面子和抢到的东西，扭头就往村外跑！

　　其他溃兵更是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只来得及顺手抓起刚才抢到的一只死鸡和半袋发霉粟米，如同丧家之犬般，狼狈不堪地逃出了村子，连那几匹瘦马都顾不上了。

　　溃兵……跑了？

　　村民们愣了片刻，直到溃兵的背影消失在尘土中，他们才猛地回过神来！

　　劫后余生的巨大喜悦和震撼，瞬间转化为对“苏半仙”无以复加的崇拜和感激！

　　“半仙！苏半仙显灵了！”

　　“多谢半仙救命之恩啊！”

　　“半仙老爷神通广大！连雷公都听您的号令！”

　　村民们激动得热泪盈眶，纷纷围拢过来，扑通扑通跪倒一地，对着苏俊朗不住地磕头，情绪比之前他治好瘟疫时还要狂热百倍！

　　此刻，在他们眼中，苏俊朗已不再是略通医术的“半仙”，而是能呼风唤雷、真正拥有大神通的活神仙！

　　苏俊朗被这阵仗吓了一跳，看着脚下黑压压跪倒一片的村民，听着那震耳欲聋的感激和崇拜，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哭笑不得。

　　这就……成神仙了？

　　靠一罐土火药？

　　就在这时，李秀宁扶着父亲，缓缓走了过来。

　　村民们自发地让开一条路。

　　少女清秀的脸上依旧带着未散的惊悸，但更多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

　　她看着苏俊朗，目光中有感激，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但更深处的，是一丝难以掩饰的探究和疑惑。

　　她不像普通村民那样完全被“仙法”震慑，她更清晰地记得苏俊朗之前灰头土脸、用锅碗瓢盆折腾那些“地霜”、“天阳石”的狼狈模样。

　　她走到苏俊朗面前，微微仰头，清澈的眼睛直视着他，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苏俊朗耳中：

　　“苏…苏先生，那…那真是仙法吗？”

　　苏俊朗低头，对上她那双写满了“我想知道真相”的眼睛，又看了看地上那个还在冒烟的土坑，再环视周围那些狂热崇拜的村民。

　　他尴尬地挠了挠头（这个动作让他头上的硝土和灰簌簌往下掉，地中海在夕阳下格外晃眼），咧了咧嘴，露出一个既无奈又有点小得意的古怪笑容：

　　“呃…这个嘛…算是…嗯…‘科技与狠活’吧？”

　　李秀宁：“？？？”

　　村民们闻言，虽然完全听不懂“科技与狠活”是什么仙家术语，但见半仙说得如此高深莫测，顿时觉得更加玄奥非凡，磕头磕得更加虔诚了。

　　只有李秀宁眼中的疑惑，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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