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风声鹤唳，信任的考验

　　闯营内外，空气骤然绷紧，仿佛暴雨将至前的沉闷，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先是外围巡哨的斥候接连回报，在营地周边山林中，发现不明身份的鬼祟身影窥探，行动迅捷，不似寻常百姓或溃兵。

　　几支闯军巡逻队与疑似明军精锐夜不收的小股部队发生了短暂而激烈的遭遇战，双方互有损伤，对方一击即退，毫不恋战，战术目的明显是侦察和骚扰。

　　这些异常动向，与往日明军大队人马的调动截然不同，带着一股诡异的、针对性极强的试探意味。

　　营中高层将领们立刻意识到，官军恐怕在酝酿着什么新的动作，而且目标很可能直指闯营本身！

　　中军大帐内，灯火通明。

　　李自成面色阴沉，听着刘宗敏、田见秀等将领的禀报，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官狗近日动向诡异，小股精锐频出，窥探我营寨虚实！”

　　刘宗敏声若洪钟，带着杀气，

　　“定是嗅到了什么味道，想找机会下黑手！

　　说不定…营里出了吃里扒外的内鬼，走漏了风声！”

　　李自成目光锐利地扫过帐内众人，声音低沉：

　　“加强巡哨，多派暗桩。

　　各营提高警惕，防止官军偷袭。

　　至于内鬼…”

　　他冷哼一声，

　　“若让俺揪出来，定将他碎尸万段！”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旁听的牛金星，轻咳一声，捋着胡须，不阴不阳地开口了：

　　“闯王明鉴。

　　官军此番异动，确实蹊跷。

　　然则…我军驻扎此地已有时日，往日虽亦有摩擦，却未曾引得官军如此‘青睐’，频频派遣精锐窥视。

　　莫非…是我营中近来有何‘异常’之处，过于引人注目，以致招风引蝶，惹来这无妄之灾？”

　　他话语虽未点名，但那双眼睛却似有似无地瞟向了帐外“天工院”的方向，言外之意，昭然若揭。

　　几位本就对苏俊朗那套“奇技淫巧”不以为然的将领，闻言也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帐内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与此同时，在底层的士兵中间，另一种声音也在悄然传播。

　　王麻子表现得异常“积极”和“忠诚”，他带着手下那几个人，在营中四处“巡查”，逢人便义愤填膺地嚷嚷：

　　“弟兄们！

　　定是有奸细！

　　有叛徒！

　　把咱们的虚实卖给了官狗！

　　才惹得他们像闻到腥的苍蝇一样围过来！”

　　“咱们誓死保卫闯王！

　　保卫大营！

　　绝不能让官狗的奸计得逞！”

　　“都瞪大眼睛，发现可疑的人，立刻上报！”

　　他喊得声嘶力竭，一副赤胆忠心的模样，既巧妙地转移了可能存在的怀疑，又将营中的紧张和猜疑情绪煽动到了高点，为外部势力的秘密行动制造了更好的混乱氛围。

　　身处漩涡边缘的苏俊朗，敏锐地感觉到了营中气氛的异常变化。

　　巡逻的士兵明显增多，口令变得更加严格，人们交谈的声音压低，眼神中多了几分警惕和审视。

　　更让他不安的是，他隐约感觉到，一些士兵在看向他时，目光中除了往日的敬畏和好奇，似乎还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疑虑和闪烁。

　　他心中警铃微作，虽不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告诉他，这种紧张氛围很可能与自己有关。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自己近来风头太盛，又行事特异，难免招人眼红和猜忌。

　　他立刻加强了“天工院”和那三亩试验田的看护，增派了可靠的人手日夜值守，同时特意找到李秀宁，神色凝重地叮嘱她：

　　“秀宁，近日营中似有变故，气氛不对。

　　你往来伤兵营，接触人多，务必多加小心，注意安全。”

　　李秀宁看着他担忧的神情，轻轻点头：

　　“先生放心，我会注意的。”她清澈的眼眸中也掠过一丝忧虑。

　　夜幕深沉，寒风萧瑟。

　　营中大部分人都已歇息，唯有巡夜的火把在黑暗中摇曳，拉长出变幻莫测的影子。

　　一道黑影，借着夜色和帐篷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溜到营地西侧栅栏附近，在一棵不起眼的歪脖子老槐树根下，飞快地塞了几块石子，摆成了一个特殊的标记，随即又如同鬼魅般消失在黑暗中。

　　正是王麻子。

　　他完成了又一次向外界传递情报的任务，心中既兴奋又恐惧。

　　而几乎就在同时，距离闯营数里之外的一片密林中，一队黑衣黑甲、装备精良、行动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的明军精锐“夜不收”，正根据最新收到的情报，校准着方向，如同暗夜中的毒蛇，悄然向着闯营，向着“天工院”的大致方位，潜行而来。

　　危机已然逼近，冰冷的杀意弥漫在夜风中。

　　而此时的苏俊朗，还坐在他的草棚里，对着一盏孤灯，烦恼着下一批酒精的提纯效率和土豆的病虫害防治问题，对即将降临的危险，浑然未觉。

　　他能否在阴谋完全展开前，识破身边那条伪装成忠犬的毒蛇？

　　能否在刀锋临头之前，察觉到那来自暗处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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