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圣水”初显，军医折服

　　伤兵营，永远是闯营中最令人压抑和心酸的地方。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草药味，以及一种伤口腐烂所特有的、甜腻中带着恶臭的气息。

　　低沉的呻吟、痛苦的咳嗽、以及偶尔因剧痛而发出的凄厉惨叫，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绝望的哀歌。

　　缺医少药，卫生条件极差，使得伤口感染化脓、高烧不退乃至最终死亡，在这里是司空见惯的常态。

　　几位须发花白、经验丰富却满面愁容的老军医，带着几个学徒，忙碌地穿梭在简易地铺之间，用着传承了不知多少代、效果却极其有限的草药膏和包扎方法，与死神进行着徒劳而悲壮的拉锯战。

　　苏俊朗和李秀宁带着一小罐来之不易的高度酒精，脚步沉重地走进了这片人间炼狱。

　　他们的到来，并未引起太多注意，只有几个伤势较轻的士兵投来好奇而麻木的一瞥。

　　李秀宁找到一位正在给伤员换药的老军医，恭敬地说明来意，并展示了那罐清澈的液体，解释了其“消毒杀菌、预防溃烂”的用途（尽管用了更古朴的词汇）。

　　老军医闻言，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狐疑地打量了一下那罐“水”，又看了看苏俊朗（他对这位搞爆炸的军师略有耳闻），眉头立刻紧紧皱起，脸上露出强烈的不悦和反对。

　　“胡闹！简直是胡闹！”

　　老军医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伤口乃金创之损，气血外泄，最忌邪风恶秽入侵！

　　历来需以金疮药敷贴，细布裹紧，静养为上！

　　岂可用此等来历不明的烈酒灼烧？

　　此非疗伤，乃是酷刑！

　　徒增痛苦，于伤情百害而无一利！军师还是莫要在此添乱了！”

　　他的态度代表了伤兵营中绝大多数人的想法。

　　周围的伤兵们听到“烈酒灼烧”几个字，脸上也纷纷露出恐惧和抗拒的神色。

　　他们宁愿忍受那效果缓慢、甚至无效的传统草药膏，也不愿尝试这种听起来就极其痛苦的新鲜法子。

　　苏俊朗和李秀宁面面相觑，心中焦急却一时难以说服。

　　传统的观念和对未知痛苦的恐惧，如同坚实的壁垒，阻挡着新方法的进入。

　　就在两人几乎要放弃之时，角落里传来一个极其虚弱、却带着一丝决绝的声音：

　　“军…军师…姑娘…用…用我的法子吧…”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伤势极其沉重的士兵躺在草垫上，脸色蜡黄，气息微弱。

　　他腹部有一道极深的刀伤，虽然之前已被老军医处理并敷上了厚厚的草药，但此刻伤口边缘已然红肿发黑，不断渗出黄绿色的脓液，散发着恶臭。

　　他浑身滚烫，显然已因感染而高烧不退，眼神涣散，几乎已被老军医私下判了“死刑”。

　　他艰难地喘息着，看着苏俊朗和李秀宁，眼中是死马当活马医的最后一丝绝望的希冀：

　　“横竖…是死…求军师…给个痛快…或…试试仙法…”

　　李秀宁心中一酸，与苏俊朗交换了一个眼神。

　　苏俊朗沉重地点了点头。

　　“老伯，得罪了！”

　　李秀宁不再犹豫，她深吸一口气，让助手按住那名伤兵（尽管他已没什么力气挣扎），先是用煮过的盐水仔细清洗创口，剜去那些明显坏死的腐肉…每一下操作都让伤兵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

　　周围的人都不忍地别过头去。

　　最后，她取来了那罐酒精。

　　当清澈却刺鼻的液体淋在裸露的、鲜红的创面上时——

　　“啊——！！！！”

　　一声非人般的、凄厉到极致的惨叫猛地爆发出来，甚至盖过了伤兵营中所有的呻吟！

　　那伤兵如同离水的鱼般剧烈弹动了一下，随即彻底昏死过去。

　　整个伤兵营瞬间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恐怖的痛苦反应惊呆了。

　　老军医气得脸色铁青，连连跺脚：

　　“造孽！造孽啊！”

　　李秀宁强忍着心中的不适和周围质疑的目光，迅速用干净的布条为伤兵包扎好，然后默默地守在一旁。

　　时间在压抑中缓慢流逝。

　　一天，两天…所有人都以为那个伤兵必死无疑。

　　然而，奇迹却在第三天悄然发生。

　　那名伤兵的高烧，竟然退了！

　　虽然他依旧极度虚弱，但意识逐渐清醒，甚至能喝下一些米汤。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拆开包扎后，他那原本狰狞可怖、流脓发臭的伤口，虽然依旧骇人，但红肿明显消退，不再有脓液流出，伤口边缘竟然开始呈现出健康的红色，隐约有新的肉芽组织在生长！

　　愈合的迹象！

　　与旁边那些同样重伤、却因感染而持续恶化、在痛苦中一步步走向死亡的伤员相比，这一幕形成了无比鲜明而震撼的对比！

　　活生生的例子，胜过千言万语的说教和争辩。

　　伤兵营瞬间“炸”了！

　　“快看！李三的伤口…长新肉了！”

　　“他退烧了！昨天还烧得说胡话呢！”

　　“军师那‘消毒水’…真…真管用？！”

　　“圣水！那是苏军师炼出的消毒圣水啊！能杀邪毒！”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在伤兵和照料者之间传开。

　　怀疑、恐惧的目光逐渐被惊奇、渴望和求生的希冀所取代。

　　之前还对苏俊朗和李秀宁怒目而视的老军医，此刻也怔怔地站在那名伤兵铺前，看着那确实在好转的创口，布满皱纹的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复杂的思绪。

　　他行医大半生，见过太多因感染而死的伤员，从未见过如此严重伤口能在短短数日内出现如此明显好转的迹象！

　　尽管面子上还有些挂不住，但他内心深处，不得不承认这看似“酷刑”的方法，或许真的蕴藏着难以理解的“奇效”。

　　“消毒圣水”的名号，不胫而走，迅速传遍了整个伤兵营，并开始向整个军营扩散。

　　很快，越来越多的伤兵，尤其是那些伤口出现感染迹象的士兵，开始主动哀求、甚至挣扎着想要尝试“军师的法子”、“李姑娘的圣水”。

　　李秀宁瞬间成为了伤兵营中最忙碌、也最受瞩目的人。

　　她带着那几罐宝贵的酒精，穿梭在痛苦的伤员之间，细致地清洗、消毒、包扎…

　　尽管每一次操作依然伴随着痛苦的惨叫，但越来越多的伤员在剧痛之后，迎来了生的希望。

　　苏俊朗站在棚外，看着眼前这从绝望到希望转变的景象，心中百感交集。

　　科学的微光，终于以一种近乎残酷却有效的方式，照进了这个被死亡阴影笼罩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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