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哦？是晏将军。”

　　雁春君冷冷道。

　　“是，末将在，恳请大人宽恕！”

　　晏懿声音颤抖。

　　“你犯了何罪？左卫，告诉他。”

　　雁春君语气淡漠。

　　“士卒辱骂王室，当处死罪！”

　　左卫应声。

　　话音未落，左卫已然出手，剑锋瞬间架在晏懿颈上。

　　“赵国乐舞，举世无双。

　　燕人学步，未得精髓，反成七国笑谈。

　　而雪女姑娘的赵舞，独傲群芳，能得一见，此生无憾。”

　　“晏将军如此粗鲁，坏了妃雪阁雅兴。

　　他虽犯死罪，但今日妃雪阁的主人是雪女姑娘，他的生死，就由雪女姑娘定夺吧。”

　　雁春君淡然说道。

　　雪女语气淡然：“雁春君权倾朝野，雪女不过区区舞姬，在大人面前岂有自主之权？何况妃雪阁只是赏玩之地，不谈国事，只论风雅，这里既非王府官衙，更不是刑场。”

　　“放肆！”

　　雁春君身侧的侍卫厉声喝道。

　　雁春君抬手制止，声音冷峻：“不论朝政，只谈风雅？如此说来，倒是本君的不是了？”

　　妃雪阁内气氛凝滞，晏将军在一旁抖若筛糠。

　　左卫收剑入鞘，退回雁春君身侧。

　　“谢大人开恩！”

　　晏懿急忙喊道。

　　“久闻妃雪阁有位奇女子，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雁春君淡淡道。

　　侍卫斟上一杯酒，雁春君轻抿一口：“此酒名广寒光，取自西域珍果酿制，纵是宫中美酒也难及这般滋味。”

　　“赐酒予雪女姑娘。”

　　侍从奉酒至雪女面前。

　　“这酒可不能喝。”

　　席间有人低语。

　　“此话怎讲？”

　　“在燕国，雁春君赐酒予女子，便是要纳其入府的意思。”

　　“那雪女姑娘她......”

　　众人不禁为雪女的处境担忧。

　　此刻妃雪阁内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雪女身上。

　　只见雪女轻执酒杯，从容道：“承蒙大人厚爱。

　　能登飞雪玉花台是舞者之幸，得遇大人这般雅客更是妃雪阁之荣。

　　雪女谨以这杯佳酿敬谢上苍眷顾，也为天下舞者谢过大人。

　　方才舞蹈既已被打断，今日便到此为止，诸位请回吧。”

　　说罢转身欲离。

　　“大胆！岂可背对王族！”

　　侍卫再度呵斥。

　　“且慢。”

　　雁春君制止手下，缓缓道，“每座城都有自己的传说，这都城最大的传说，便是雪女姑娘名动天下的凌波飞燕。

　　本君想观赏这支舞。”

　　雪女驻足未转身：“承蒙大人垂青，只是要观凌波飞燕，尚有一桩难处。”

　　“难在何处？”

　　雁春君追问。

　　“雪女曾立下重誓，此生绝不在人前跳这支舞，若有违背，必见血光！”

　　雪女的声音清冷响起。

　　“必见血光？”

　　雁春君轻抚长须，眼中掠过一丝玩味，“呵，倒是有趣。”

　　“既然不能在人前献舞，那本王府中最为相宜。

　　府内清雅幽静，绝无外人打扰。

　　不知雪女姑娘可愿赏光？”

　　雁春君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看台上顿时响起一片窃窃私语。

　　众人都为雪女捏了把汗——谁不知道王府是什么地方？一旦踏进去，只怕再无脱身之日。

　　“来人，请雪女姑娘回府。”

　　雁春君再度开口，声音虽轻，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两名侍卫应声上前，其中一人拱手道：“请雪女姑娘赏光。”

　　雪女进退维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倏然出现在雪女身前，拦住了两名侍卫。

　　来人是个俊朗少年，面如冠玉，目若朗星，周身散发着不凡气度。

　　正是蒙宇。

　　看台另一端，高渐离面色阴沉。

　　他本欲上前解围，却被蒙宇抢先一步。

　　他凝视着蒙宇的身影，眼中满是妒意与不满。

　　他倾慕雪女已久，本想借此机会挺身相护，不料竟被他人捷足先登。

　　“二位请回。”

　　蒙宇平静地说道。

　　“你算什么东西？”

　　一名侍卫厉声呵斥。

　　“诸位或许不知妃雪阁的规矩。”

　　蒙宇神色自若，“若要邀雪女姑娘献舞，须提前三日相请。”

　　蒙宇并未动怒拔剑。

　　此处毕竟是燕国都城，雁春君权倾朝野，若当众动武，只会给雪女招来无穷后患。

　　“妃雪阁的规矩，连我们大人都要遵守？”

　　侍卫冷笑。

　　“妃雪阁还有一条规矩。”

　　蒙宇继续说道。

　　“哦？”

　　那名侍卫冷笑一声，手已按在剑柄上，蓄势待发。

　　蒙宇视若无睹，依旧从容说道：“妃雪阁内只谈风雅，不论朝政，客人不得舞刀弄剑。”

　　“好大的口气！这规矩是谁定的？”

　　侍卫语带讥讽。

　　“滚开！”

　　一声冷喝，两名侍卫同时冲向蒙宇，手中长剑已然出鞘半寸。

　　蒙宇身形未动，双手疾探，精准扣住两人握剑的手腕。

　　二人前冲之势戛然而止。

　　“定下这规矩之人，想必二位并不陌生。”

　　蒙宇淡淡说道。

　　虽然蒙宇并非燕国人，但对燕国诸事却了如指掌。

　　“你倒是说啊，到底是哪个混蛋干的？”

　　一名侍卫怒声喝道。

　　“是太子丹。”

　　蒙宇平静地说道。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两名侍卫一时愣在当场，不知如何应对。

　　“放肆！还不退下！”

　　雁春君一声怒斥，二人连忙退到一旁。

　　“唉，今日兴致被这些奴才搅了，未能一睹雪女姑娘的凌波飞燕，实在可惜。

　　那我便与雪女姑娘约定，三日后我在府中设宴相待，还望雪女姑娘赏光。

　　今晚你已拒绝我一次，我不希望有第二次。”

　　雁春君语气平淡，目光扫向蒙宇时，却透出凛冽的杀意。

　　说罢，侍卫们簇拥着轿辇，离开了妃雪阁。

　　雪女望了台下一眼，并未言语，默默离开了飞雪玉花台。

　　蒙宇也未多言，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

　　“走吧。”

　　他对焰灵姬说道。

　　“嗯。”

　　焰灵姬轻应一声，随蒙宇一同走出妃雪阁。

　　随后，燕丹也步出包厢，离开了此地。

　　众人陆续散去，妃雪阁很快冷清下来。

　　许多人都感到惋惜——三日之后，恐怕再也看不到雪女的舞姿。

　　她将沦为雁春君的私人舞姬，只为他一人献舞。

　　在风月场中，舞姬或许还能保全清白，一旦成为权贵的私宠，便难逃沦为玩物的命运。

　　众人心中叹息，却又无人敢为雪女发声——雁春君权势滔天，谁也不敢得罪。

　　蒙宇与焰灵姬走出妃雪阁，外面依然飘着大雪。

　　“主人，我们现在去哪儿？”

　　焰灵姬问道。

　　“先寻家客栈，洗个热水澡，然后我要抱着你，好好睡一觉。”

　　蒙宇笑着搂紧她，两人渐渐消失在风雪之中。

　　一夜温存后，次日清晨，蒙宇与焰灵姬走出房间，简单用过早餐，便一同离开了客栈。

　　他领着焰灵姬来到妃雪阁前，却发现今日阁门紧闭，往日的繁华热闹已不见踪影，四周一片冷清。

　　蒙宇转身朝江边走去。

　　昨夜落了一整夜的雪，此时天空仍飘着细雪，只是比昨日小了许多。

　　焰灵姬撑起油纸伞，为蒙宇遮挡雪花，跟着他一同向江边行去。

　　大雪笼罩着燕国都城，杨柳岸边雪花纷飞，放眼望去尽是白茫茫一片，透着无限诗意。

　　在这如画景致中，一位美貌女子正独立杨柳岸边，任凭雪花落满肩头。

　　她没有带伞，只是静静地望着江水，心中思绪万千。

　　一位撑伞的男子缓步走近。

　　“是你！”

　　听到脚步声，雪女回头望去，见到那位气度不凡的男子，不禁有些惊讶——正是昨日为她解围的蒙宇。

　　“是我。”

　　蒙宇上前为雪女撑起伞。

　　“燕国的雪景虽美，却寒意彻骨，容易侵入肌体。”

　　蒙宇轻声说道。

　　“我知道，但我就是喜欢这雪中美景。”

　　雪女淡然回应。

　　“在燕国得罪了雁春君，没人能安然无恙。”

　　蒙宇开口道。

　　“你害怕了？”

　　雪女问道。

　　“怕？”

　　蒙宇淡然一笑，“我从来不知怕字如何写。”

　　“你似乎不是燕国人，以前在妃雪阁从未见过你。”

　　雪女轻声说。

　　“确实不是。”

　　蒙宇答道。

　　“那你是哪国人？”

　　雪女随口问道。

　　“秦国人。”

　　蒙宇轻声回应。

　　“秦国？”

　　雪女微微一愣，“如今七国中，唯有秦国境内没有战事，其他国家都面临着战争威胁。”

　　“是啊，我生在秦国，长在秦国，那里有我的家人朋友。

　　我爱秦国，以秦国人身份为荣。”

　　蒙宇淡然道。

　　“真羡慕你，能有一个家。

　　而我却连家都没有。”

　　雪女轻叹。

　　“如果你愿意，也可以拥有一个家。”

　　蒙宇说。

　　“我也能有一个家？”

　　雪女眼中闪过一丝向往，却还是轻轻摇头，“没有依靠，何处为家？”

　　“我生在赵国，却被迫离开，如今又来到燕国。

　　就像无根的浮萍，在乱世中漂泊。”

　　雪女喃喃道。

　　“其实，只要你愿意，也可以成为秦国人。”

　　蒙宇开口道，“待天下一统，我们都将是秦国人。”

　　“先不提这个了。

　　你替我拦下了雁春君的侍卫，我似乎还没向你道谢。”

　　雪女忽然换了话题。

　　“小事一桩，不必记挂。”

　　蒙宇回应。

　　“我不清楚雁春君的为人，但我知道，凡得罪他的人，都会很快消失，再也不会出现。

　　你现在唯一该做的，就是马上离开燕国，走得越远越好。”

　　雪女说道。

　　“那你呢？你怎么办？”

　　蒙宇问。

　　“难道你想保护我？”

　　雪女嘴角浮起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

　　“我说过，我是来救你的。”

　　蒙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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