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整顿防务，威震北疆

　　圣旨的余音尚在朔风城上空缭绕，马凤便已脱下了那身象征荣耀却略显宽大的游击将军铠甲，换上了一套便于行动的轻便皮甲。

　　他没有丝毫耽搁，甚至等不及伤势完全痊愈，便带着李三以及寥寥数名亲卫，策马离开了依旧沉浸在欢庆气氛中的朔风城，直奔他的防区——鹰嘴峡。

　　鹰嘴峡，位于朔风城东北方向百余里处，是通往北疆腹地的一处咽喉要道。

　　两侧山崖陡峭，如同巨鹰探出的喙嘴，夹峙着一条相对狭窄的谷地，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这里曾是他当年以“牛凤”之名，随郭韬在此设伏，初露锋芒的地方。

　　如今重返故地，身份已然不同，心境更是复杂难言。

　　抵达鹰嘴峡旧营寨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破败景象。

　　昔日的营垒多处坍塌，栅栏腐朽，壕沟被风沙填平大半，只有少数几个残破的烽燧台还倔强地矗立在悬崖之上，如同垂暮的老人，诉说着曾经的烽火与如今的荒凉。

　　营中仅留守着不足百名老弱残兵，见到新任主将竟然是如此年轻的少年，个个面露惊疑，甚至带着几分不以为然。

　　马凤没有理会这些目光。

　　他翻身下马，不顾长途跋涉的疲惫，立刻开始实地勘察。

　　他行走在残垣断壁之间，攀上陡峭的崖壁，仔细查看每一处关隘，每一段可能被敌人利用的缓坡。那双锐利的眼睛，不放过任何细节。

　　李三紧跟在他身后，默默记录着他不时下达的指令。

　　“此处崖壁需加设滚木擂石，下方谷地狭窄，正是发挥之地。”

　　“左侧山腰那片林子太密，需开辟出五十步的隔离带，防止敌军潜行靠近。”

　　“主营寨位置尚可，但栅栏必须全部重建，加高加固，壕沟需深挖一丈，引入附近溪流，形成障碍。”

　　“烽燧台要重修，增加数量，确保视野覆盖整个峡谷及两侧山脊，遇警时烽火传递速度必须快！”

　　他的命令清晰、具体，完全不像一个十岁孩童能有的见识，倒像是一位经验丰富的沙场老将。

　　那些原本心存轻视的老兵，渐渐收起了怠慢之心，眼神中多了几分惊异和信服。

　　勘察完毕，马凤立即召集所有留守士卒。

　　他站在一处稍高的土坡上，看着下方这百十张或苍老、或麻木、或带着怀疑的脸庞，声音清越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我，马凤，奉陛下旨意，新任鹰嘴峡扬威将军！此地，乃我大辽北疆门户，绝不容有失！从今日起，旧营废弃，于东侧三里处那片背风、临水的高地，重建新营！所有人，无论老弱，即刻动工！李三！”

　　“末将在！”

　　“你负责督建营寨，按我方才所言规制，限期十日完成！所需木材、石料，就地取材，不足部分，向朔风城郭将军行文请求调拨！”

　　“得令！”

　　没有冗长的训话，没有空泛的鼓舞，只有干净利落的命令和紧迫的时间。

　　这种雷厉风行的作风，让这些沉寂已久的老兵，仿佛被注入了一丝活力。

　　重建工作如火如荼地展开。

　　马凤身先士卒，他虽然年纪小，气力不足，但指挥若定，往往能指出最关键之处。

　　他甚至亲自参与砍伐树木，搬运石料，与士兵们同吃同住。

　　他那瘦小的身影在工地上忙碌，汗水浸湿了衣背，却从未喊过一声累。

　　这一切，都被士兵们看在眼里。

　　十日期限将至，一座崭新的、依仗地利、布局严整的营寨已初具雏形。

　　高大的木制寨墙，深深的壕沟，错落有致的箭塔和烽燧，无不显示出设计者的匠心与对防御的深刻理解。

　　营寨初成，兵员更是迫在眉睫。

　　马凤如今是镇北将军，按制可拥兵一千至一千五百人。

　　他手中仅有百余名老兵，以及从朔风城带来的几十名凤字营伤愈骨干，缺口巨大。

　　他没有坐等朝廷调拨，那太慢，且来的兵员素质参差不齐。

　　他再次展现了超乎年龄的手腕和魄力。

　　他首先以镇北将军的名义，发布募兵令，派人在鹰嘴峡周边村镇、以及通往朔风城的要道张贴。

　　募兵令言辞恳切，不仅言明待遇军饷，更着重强调“保家卫国，共御外辱”，尤其欢迎与柔然有血仇的边民青壮和有经验的边军溃兵。

　　与此同时，他亲自修书数封，派人送往几个方向：

　　一是给朔风城的郭韬，请求他将之前收拢的、愿意追随自己的部分凤字营溃兵和边军义勇调拨过来；

　　二是通过“凤影”的渠道，暗中联系散落在北疆各处的神箭宗外围弟子和旧部，召他们前来效力；

　　三是给暂未离开的阿依玛，请她允许，在汗鲁部与辽国边境的集市上，帮忙散布募兵消息，并承诺对前来投军的草原族裔一视同仁。

　　多种渠道同时发力，效果显着。

　　短短半月之内，鹰嘴峡新营寨前，便聚集起了来自四面八方的人群。

　　有听闻“神箭小将军”威名、满怀热血前来投效的边民少年；

　　有经历过黑石河、朔风城惨败、一心报仇的边军老卒；

　　有得到消息、从各地赶来的神箭宗弟子和旧部；

　　甚至还有几十名因为部落被柔然侵扰、前来寻求庇护和复仇机会的草原汉子。

　　人员纷杂，良莠不齐。管理成了最大的难题。

　　打架斗殴、争抢物资、不服管教之事，时有发生。

　　这一日，营中两名新募的边军老卒，因口角之争，竟在饭堂动起手来，引得众人围观，险些引发群殴。

　　负责军纪的军官弹压不住，急忙报至马凤处。

　　马凤正在沙盘前推演防务，闻讯后，放下手中代表兵卒的小旗，面无表情地走向饭堂。

　　饭堂内，一片狼藉，两名鼻青脸肿的汉子犹自怒目相视，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士兵，议论纷纷。

　　马凤走到场中，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两名闹事者，又看了看围观的众人。

　　他没有立刻发作，而是对身旁的李三低声吩咐了几句。

　　李三点头，迅速带人搬来两张桌案，摆在饭堂中央。

　　马凤走上前，拿起桌上的陶碗，给自己倒了一碗清水，然后看向那两名闹事者，声音清晰地说道：

　　“你，王老五，朔风营老兵，黑石河一战，你所在都队全军覆没，你腿部中箭，爬了三天三夜才逃回。”

　　“你，张瘸子，原本是北麓屯的猎户，柔然游骑洗了你的村子，父母妻儿皆亡，你腿上的伤，是追砍仇人时被马拖行所致。”

　　他竟然清楚地叫出了这两名普通士卒的名字和来历！

　　王老五和张瘸子都愣住了，周围的士兵也安静下来，惊讶地看着他们年轻的将军。

　　马凤端起水碗，喝了一口，继续说道：“你们的身世，我都知道。你们心中有恨，有怨，这没错。但你们的力气，你们的恨意，该对准谁？”他的声音陡然拔高，目光锐利如刀，扫视全场，“是对准身边这些，将来可能要与你背靠背、替你挡刀的袍泽兄弟吗？”

　　“看看你们周围！”马凤勐地挥手，指向营寨之外，“北边，柔然人虎视眈眈！他们杀了我们的亲人，毁了我们的家园！我们的刀，我们的命，是用来杀敌的！不是用来内耗的！”

　　他“啪”一声将陶碗顿在桌案上，清水溅出。“今日，我给你们两个选择。”他盯着王老五和张瘸子，“一，现在出去，对着北边，磕三个头，祭奠你们死去的亲人兄弟，然后回来，向对方道歉，此事作罢，罚饷一月，杖责二十，依旧是我的兵！”

　　“二，继续打，我给你们划下场地，打死勿论！但无论谁死谁活，活着的那个，立刻滚出鹰嘴峡！我马凤的军中，不留不识大体、自相残杀的蠢货！”

　　饭堂内鸦雀无声，只有马凤清冷的声音在回荡。

　　王老五和张瘸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羞愧和挣扎。

　　片刻后，两人几乎同时转身，面向北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再起身时，已是泪流满面。

　　他们互相抱拳，嘶哑地道了声“对不住”。

　　马凤点了点头，对行刑官挥了挥手。

　　二十军棍，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两人的臀腿上，无人敢徇私。

　　自此之后，营中风气为之一肃。

　　所有人都明白，这位年幼的将军，不仅有着超凡的军事才能，更有着洞察人心、恩威并施的手段。

　　他对士卒的经历了如指掌（这自然是“凤影”和基层军官的功劳），赏罚分明，且处处以身作则，很快便赢得了全营上下的敬畏与真心拥戴。

　　马凤将现有兵员重新整编，以原凤字营骨干和神箭宗弟子为核心，搭建起各级指挥框架。

　　他日夜操练兵马，亲自指导阵型变化、弓弩射击、山地攀爬、夜间袭扰。

　　他将自己从牛天扬和神箭宗学来的本领，与边军实战经验结合，摸索出一套适合鹰嘴峡地形、兼具韧性与攻击性的独特战法。

　　短短数月，一支军纪严明、士气高昂、装备虽仍显简陋却焕然一新的军队，在鹰嘴峡迅速成型。

　　那面崭新的“马”字将旗，在险峻的关隘上空猎猎飘扬，散发出令人不敢小觑的铁血气息。

　　“扬威将军马凤”的名号，不再仅仅是朔风城百姓口中的传奇，更成为了北疆一线将士心中实实在在的依靠，以及对面柔然残部眼中，一根日益尖锐、令人忌惮的硬刺！

　　威震北疆，已非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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