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郢都

　　很快，整个沙盘地图彻底失去了灵气，连表面的灵气纹路都变得模糊。

　　江海龙王看着眼前的景象，龙口猛地大张，一道金色的龙血从他口中喷涌而出，如同断线的珍珠般坠落，瞬间将下方的沙盘地图淹没。

　　金色的血液顺着沙盘地图边缘滴落，在地面上汇成小小的溪流，散发出香甜的气味。

　　“吼！”

　　剧烈的嘶吼声从龙王口中爆发，整个龙宫都随之震颤，殿顶的水晶吊灯摇摇欲坠，墙壁上的浮雕簌簌落下石屑。

　　可即便如此，他心中的怒火与不甘，却连外界【大江】的一丝波澜都无法掀起，只能在宫殿内徒劳地回荡。

　　紧接着，宫殿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破水声，如同利刃划破水流，几道身影裹挟着水流涌入殿内，稳稳落在江海龙王面前。

　　居然皆是筑基。

　　为首的人影额前凸起两道珊瑚般的角，青蓝色的鳞片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敖宇刚站稳便急切地开口，语气里满是焦灼：“父王，我察觉大江的灵气开始凌乱，如同沸腾的开水般四处冲撞，到底发生了何事？”

　　下一刻，他的目光扫过地面上未干的金色血迹，又落在黯淡无光的沙盘地图上，瞳孔骤然收缩，面色瞬间变得沉重无比，声音也带上了几分颤抖：“父王……这……这是怎么回事？”

　　“龙王！”

　　其余几道妖影也纷纷上前，看清殿内的景象后，齐齐发出惊呼，语气里满是震惊与担忧，有的甚至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步，想要上前查看龙王的状况。

　　“无碍！”

　　江海龙王深吸一口气，强行收敛住体内狂暴的气息，金色的竖瞳中依旧残留着怒火，可语气却已经恢复了几分平静。

　　他缓缓抬起龙爪，擦去牙齿间的血迹，沉声道：“只是有一个小贼胆大包天，斩断了江海的脉络，断了我与江水勾连的气机罢了。”

　　“什么？”众筑基大妖闻言，齐齐惊呼出声，眼中瞬间燃起怒火，纷纷攥紧了拳头，“到底是谁敢如此大胆，竟敢挑衅父王的威严？”

　　“他们这是明摆着撕毁协议，不把我们江海妖族放在眼里！”

　　“断了无妨！”

　　江海龙王突然开口，语气里带着彻骨的冰冷，眼底却闪过一丝兴奋。

　　就在刚刚，他想到了一个新的计划，终于有了一丝晋级的契机。

　　他庞大身躯缩小，化为人形，展露在众妖面前，目光扫过在场的众妖，沉声道：“我迟迟无法彻底进入紫府境界，就是因为当年一战后，答应他们平分大江灵气的协议。

　　让他们在白帝城设下的困龙局，死死阻挡着大江上游的灵气往下流，让我无法彻底融合所有江水的力量，完成龙魂的最终蜕变。

　　既然他们先动手撕毁协议，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正好借这次事情，裹挟怒浪逆江而上，破了这困龙局，彻底侵吞大江所有的灵力，完成蜕变！”

　　众妖闻言，脸上的愤怒瞬间转为狂喜，纷纷单膝跪地，语气恭敬又激动：“大王睿智！此举定能让大王突破瓶颈，届时我江海妖族必将更加强大！侵吞整个楚州。”

　　不过，就在众人兴奋之际，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殿内的喜悦氛围。

　　只见人群中，一只背着厚重龟甲的老龟缓缓走出，他眼神凝重，语气带着几分担忧：“大王，如今您因【大江】灵气突然断裂，受了灵气反噬之伤，体内龙元还未稳定。

　　如果此时撕毁协议，与白帝城、与郢都彻底撕破脸。

　　到时候楚王向白玉京求援，引来大周五宗围攻，恐怕会让您陷入两难境地，还请大王三思啊！”

　　“我知道丞相所言顾虑。”

　　江海龙王抬手打断了老龟的话，眼神变得坚定起来，“正因为如此，才需要你和宇儿即刻前往郢都，当面问问他们，为何要拔刀断江，破坏两界平衡！

　　正好，我也能趁这段时间，重新梳理体内灵力，将气机与【大江】的灵气重新勾连，为后续破局做好准备。”

　　“龙王！”老龟忍不住想要劝解。

　　江海龙王看着这位跟随自己从大海来到这【大江】的老臣，缓缓开口道，“丞相，我还想早日晋级紫府，返回大海呢！那里才是我龙族自由之地，而不是作这困江的游龙！”

　　老龟皱巴巴的眼皮抬了抬，浑浊的眼神看着自己的龙王，最终沉默点了点头。

　　“是！”

　　老龟与为首的敖宇对视一眼，齐齐躬身行礼，语气恭敬而坚定。

　　随后便转身向殿外走去，准备即刻启程前往郢都。

　　岳阳郡。

　　陈斌立于江上，衣袂被江风猎猎吹动，目光紧紧锁着两道数百丈高的水墙。

　　那水墙裹挟着浑浊的浪涛，如巨兽般轰然倒塌，浪花撞击的瞬间溅起千丈高的水雾，水雾笼罩在他金光包裹的身躯上，他静静看着江面翻腾的浪涌。

　　远处的江面虽仍有白浪翻滚，水汽蒸腾如沸，可那股裹挟天地之势的狂暴已明显弱了下去，分明是强弩之末。

　　他心中清楚，这一浪彻底平息后，整个大江便会重归平静。

　　不再多瞧那逐渐缓和的江面，他周身裹着尚未散尽的水汽，转身便走，遁光在朦胧水雾中逐渐远去，已将惊涛骇浪抛诸身后。

　　至于那七道分身，此刻早已化作点点灵光，融入这奔腾的江海之中，成了【断江绝脉】的一份力。

　　“我们去哪？”

　　身后的张叶叶踩着龙魂跟上，目光紧紧盯着陈斌的背影。

　　陈斌脚步不停，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连绵的江岸，望向西北方向，那里云雾缭绕，似有大城轮廓隐现，他沉声道：“郢都。”

　　言罢，张叶叶没入云贝贝怀中。

　　陈斌则是快速收了两只吞湖贝入怀，朝西北飞驰，形如游龙。

　　郢都。

　　城中最显眼的便是钦天监的阁楼，高达百层，飞檐翘角，青砖黛瓦。

　　这钦天监掌天文星象，司历法推演，更肩负着监察天下异动的重任，大江这般惊世骇俗的异动，自然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与江海龙王那方只聚焦江海的沙盘地图不同，钦天监大楼中央的沙盘地图足足占据了半层。

　　沙盘地图上山河脉络清晰可见，楚州的每一寸土地、每一条河流都刻画得细致入微，甚至连偏远县城的位置都标注得清清楚楚，远比江海龙王的沙盘庞大周全。

　　可即便如此，沙盘上仍有不少区域笼罩着一层暗淡的光晕，尤其是大江流域，以及大江以南的大片土地。

　　大江以南的区域还好，先前因镇南关被攻破，不少地方的光晕变得灰暗，如今随着镇南关收复，那些暗淡的区域正逐渐恢复明亮。

　　可【大江】自夔门以下，却始终是一片沉沉的暗色。

　　皆因当年与江海龙王定下平分【大江】灵气的协议，这部分区域的灵气波动被江海龙王融合，在沙盘上便始终无法亮起。

　　这沙盘地图关乎楚州异动，地位极为重要，故而常年有钦天监官吏轮值守在旁侧。

　　此刻，一名身着黑衣绣繁星官服的官吏正靠在沙盘旁的梁柱，头一点一点的，按惯例打着瞌睡。

　　突然，沙盘上猛地绽放出一道刺眼的光芒，那光芒来得极快，一闪而过，如流星划过长夜。

　　官吏只觉眼前一花，瞬间惊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待看清沙盘上的景象时，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原本勾连整个楚州的灵脉中，那些常年暗淡的部分竟突然迸发出璀璨的光芒，尤其是大江流域，那片沉寂许久的暗色区域，此刻正如同被点燃的星火，迅速蔓延开来。

　　官吏先是一怔，随即脸上露出喜不自胜的笑容，双手搓了搓，心中暗道：守在这里这么久，终于等到这般异动，今日说不得能得陛下赏赐！

　　可他仔细盯着光芒蔓延的方向，看清那光芒竟是从【夔门】扩散开来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惊恐。

　　他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连鞋都来不及穿稳，转身便连滚带爬地朝殿外奔去，嘴里一路大吼大叫，声音里满是慌乱：“不好了，不好了……大江异动，灵气复苏了！”

　　紧接着，钦天监内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官吏们奔走相告，原本安静的阁楼瞬间乱作一团。

　　消息如长了翅膀般飞出钦天监，传遍郢都内城的大街小巷。

　　没多久，三道朝钟响彻郢都，整个郢都都随之震动。

　　很快，有资格的官员们纷纷走出家门，走向内城中的王城，面色沉重。

　　郢都外。

　　陈斌带着张叶问等人，利用身法一路风驰电掣。

　　他足足飞了三千多里，直到郢都外的驿站前，才飘然落地，将吞湖贝们从怀中取出，把随行的人从贝壳内放出。

　　入了驿站，熊雁秋让手下人前去通报，待拿到入城的文牒时，天色已近傍晚，夕阳悬挂在西边的天空，将半边天空山峦染成了橘红色。

　　显然，通报的时间远比他们预想的要长。

　　“这就是郢都？”

　　陈斌站在郢都外，目光越过身边排了数里长的入城队伍，望向眼前的郢都东门。

　　那城门楼高耸入云，城墙高达百丈，如同一座巍峨的大山横亘在眼前，墙面上刻画着复杂的图纹阵法，阵法间隐隐有淡金色的光芒泛起，散发出威严而神秘的气息。

　　单单东门便有九道门，中间那道门高达二十丈，城门紧闭，如同一道厚重的屏障，将城内的繁华与城外的喧嚣隔绝开来。

　　据说这道门常年封锁，只有在楚州王室祭祖祭天大典或重要人物入城时才会开启。

　　至于两边各四道城门倒是常年敞开，供人进出。

　　此刻，各道城门前都排起了长队：

　　从外往里，最矮的那道门是商贾进出的通道，队伍最长，因为不少商贾都赶着马车，车上装满了货物，行进缓慢。

　　往中间的第二道门是寻常百姓进出的地方，排队的人最多，男女老少摩肩接踵，喧闹声不绝于耳。

　　第三道门则是给高级武者和各大士族子弟通行的，队伍虽不算短，却井然有序，无人喧哗。

　　而陈斌所在的这一队，排在第四道门，这是王公贵族专用的通道。

　　陈斌坐在熊雁秋的马车上，走的是第四道门，熊雁秋毕竟是郡王之女，自然有资格走这道门。

　　城门处的卫兵上前验明身份，核对文牒无误后。

　　陈斌等人跟着熊雁秋迈过一道淡金色的光墙，光墙触之微凉，穿过光墙后，便是一条形如隧道的通道，这才算真正踏入了郢都的范围。

　　城门通道长达一里，两侧的墙壁上镶嵌着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照亮了前行的路。

　　走出通道的瞬间，眼前的景象让陈斌眼前一亮：

　　只见一条宽阔的大街出现在眼前，正是郢都有名四方大街中的东大街，街道宽达三百丈，路面由青石条板铺就，平整光滑。

　　高大的红灯笼悬挂在街道中间的木杆上，也挂在两侧店铺的屋檐下，将整条大街照得灯火通明，灯笼的光芒还巧妙地将街道划分为左右四道，行人与马车各行其道，互不干扰，一派繁华景象。

　　“没错，这就是郢都！”

　　熊雁秋端坐在宽大马车的窗口旁，裙摆轻轻垂落在车厢内，她转头看向陈斌，声音里带着几分自豪，“郢都东西南北各长两万丈，横跨超过百里，光是外城就有三百万人口……”

　　说到这里，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轻声对车夫吩咐道：“走快些，我们还要进内城呢！”

　　车夫应了一声，挥动马鞭，马车立刻驶入街道内侧的快道，速度明显加快了许多。

　　一路上，熊雁秋不时指着街道两侧的店铺，向陈斌介绍郢都的风土人情，从街边的小吃摊到繁华的酒楼，从售卖丝绸的商铺到打造兵器的铁匠铺，一一细说。

　　陈斌听得真切，目光也不停扫视着眼前的繁华景象：

　　街边的小贩高声吆喝着，店铺里的伙计热情地招呼客人，马车驶过青石板路发出“哒哒”的声响，还有孩童在街边追逐嬉戏，笑声清脆。

　　这分明是一座充满生机的古代大城市。

　　说实话，陈斌心中是有些震惊的。

　　他看着眼前的灯火辉煌、人声鼎沸，心中暗道：

　　这般景象，丝毫不输于现代的一线城市，果然符合这个世界顶端大城的模样。

　　他忍不住转头看向熊雁秋，问道：

　　“单单郢都就有如此灯火，那神都洛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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