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卖自己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金老的威名，在这小城之中无人不晓。

　　两人旁若无人地交谈着，全然无视了满场聚焦在他们身上的目光，或好奇，或戏谑，或同情，皆如流水般从他们周身掠过。

　　反倒是方才用秘法传声、一心想让两人难堪的金籇蕴，见自己的嘲讽如同石沉大海，对方连半个眼神都未曾施舍，脸上的嚣张渐渐僵住，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掩饰的尴尬，站在包间门槛上，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厉劫生并未在意金籇蕴的窘境，听完滕雪泠的话后，略加思索，目光缓缓抬升，最终定格在二楼最中央的“天”字包间上。

　　那间包间的门紧闭着，鎏金匾额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却透着一股深不可测的静谧，仿佛藏着比金老更棘手的存在。

　　滕雪泠瞥见厉劫生凝注天字包间的目光，眸中闪过一丝了然，轻声开口劝阻：“没用的。天字包间已经十多年没有动静了，里面的人或许早就不在了。金老今日肯亲自出面，定然是提前知晓了那东西的消息，势在必得。”

　　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毕竟天字包间的沉寂太久，久到所有人都快忘了它的存在，而金老的威慑力，却实实在在压在每个人心头。

　　话刚落音，厉劫生眼中便闪过一抹精光，心中已然有了主意。一股决绝的气势从他周身散开——那东西，他势在必得！既然滕雪泠碍于金老的存在无法相助，那他便另寻破局之道。

　　昨晚的卦象清晰地昭示着今日必有变故，却并未言明毫无生机。

　　金老在他眼中很弱，可这里是万宝阁拍卖场，绝非动手的场合，他也不愿引起动静。如此一来，想要从金老眼皮底下夺走东西，便只能借力——借那沉寂十多年的天字包间之人的力！

　　厉劫生收回望向天字包间的目光，转头看向滕雪泠，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带我去见一下万宝阁的老板。”

　　“好。”滕雪泠没有丝毫犹豫，应声点头。她虽不知厉劫生意欲何为，但此刻已然选择全然信任。

　　两人回来后，拍卖场的氛围却陡然攀升至高潮。

　　此前的低阶拍品已随着最后一件“百花拔毒膏”以高价成交而落下帷幕，侍女们捧着托盘款款退场，场内的议论声、竞价声交织成一片热浪。

　　紧接着，两名身着素衣的侍女端着一方白玉托盘缓步走上拍卖台，托盘上垫着暗金色锦缎，一株通体泛着淡紫色光晕的草药静静躺着，叶片脉络清晰，顶端还凝结着一滴晶莹的露液，灵气逼人。

　　“接下来这件拍品，乃是上等品质的灵草‘紫电芝’，专克雷法侵蚀，对修炼雷系功法者或是遭受雷劫反噬之人，有着奇效！”拍卖师的声音洪亮，透过秘法传遍全场，瞬间点燃了众人的热情。

　　厉劫生的目光落在紫电芝上，瞳孔微微一缩——就是它了！

　　卦象中那抹与点睛笔相契的微弱灵光，正是源自这株看似普通的中阶草药。

　　换作平时，凭他的手段，即便不用滕雪泠出面，想要拿下这株紫电芝也并非难事。

　　可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二楼“地”字包间内，金籇蕴正饶有兴致地盯着拍卖台，嘴角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厉劫生心中暗忖，有金籇蕴在一旁虎视眈眈，自己只要敢流露出半分想要的意图，对方定会不惜代价竞价抢夺，届时这株紫电芝怕是瞬间就会落入他手中。

　　拍卖师的声音刚落，后台便传来一道沉稳的回应：“这紫电芝有一位公子所需，他想拿一物换此拍品。下面有请公子上台。”

　　话音未落，厉劫生已缓步穿过人群，踏上拍卖台。他立于台中央，周身气机收敛却难掩锋芒，面对满场目光，神色平静无波：“在下厉劫生，今日想卖一物，换取紫电芝。”

　　“不知公子想卖何物？”拍卖师见多识广，识时务地顺势追问，破规矩上来她自然知道有人授意。

　　厉劫生抬眸，目光扫过全场，缓缓吐出五个字：“在下想卖自己。”

　　“哗——”

　　一句话如惊雷炸响，满场宾客瞬间炸开了锅，诧异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二楼“地”字包间内的金籇蕴先是一愣，随即嗤笑出声，显然觉得厉劫生是在哗众取宠。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上等座中一位身着红裙的女子，她眉眼含春，肌肤胜雪，端着酒杯的手指纤细如葱，开口时声音娇媚入骨，带着几分调笑：“这位小郎君可真会说笑，虽是样貌足够端正，但万宝阁乃是正经拍卖场，可不可在这个场合惹了众怒才是。”

　　厉劫生却对她的挑逗置若罔闻，神情愈发坚毅，声音陡然拔高，透过秘法传遍全场：“家师曾给在下留下一至宝，在下以精血引之，可知天地、窥未来，但仅有三次之机。今日朋友性命垂危，需紫电芝救治，此乃迫不得已之举！”

　　说罢，他抬手从袖中取出一枚巴掌大的玉鉴，玉鉴通体莹白，上面萦绕着一缕若有若无的剑意，锋芒内敛却暗藏凌厉。“此灵鉴有在下一丝剑意，厉某以剑意起誓，若日后有用得着厉某之处，凭此鉴为凭——倘若非有伤天道、逆人伦之事，厉某携家师至宝，以此躯任凭驱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话音落下的瞬间，玉鉴上的剑意骤然暴涨，化作一道细微的青芒直冲天际，又缓缓回落，融入玉鉴之中。

　　那股纯粹而决绝的气息，让满场的议论声瞬间沉寂，连方才调笑的红裙女子都收起了媚态，眼神凝重地看向台上的厉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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