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好意

　　黑雾翻涌的阴地上，司战一袭白裙立着，裙角未沾半分浊气。

　　鬼族阴兵正缩在黑雾中，鬼将指尖阴寒鬼气已缠上粮草营的结界，眼看就要破防。忽觉一股磅礴威压碾来，众鬼抬头，只见司战立于云端，白裙在阴雾里如鹤立寒潭，干净得刺目。

　　她并未拔剑，甚至未曾抬指，只垂眸斜睨——那眼神里的不屑，似是嫌黑雾脏了自己的裙角，又似是觉得这群阴物连让她动手的资格都没有，漫不经心，却带着能刺穿魂魄的轻蔑。

　　为首鬼将浑身一颤，正不甘放弃司战爆发灵力震得他险些摔倒，凝聚的鬼气瞬间溃散，连退三步都站不稳。“撤！”鬼将咬碎牙，带着阴兵遁走时，连回头都不敢——怕多看一眼，那身白影都能灼穿他们的魂。

　　其余阴兵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裹着黑雾遁入地底，连逃跑的声响都不敢发出。

　　司战收回目光，依旧负手立于云端，西南阴地的风卷着残雾掠过，她裙角轻晃，却未沾半分浊气，仿佛方才驱散的不是一群阴物，只是拂去了眼前一点碍眼的尘埃。

　　“真如他所说，这些鼠辈还真会落井下石。”

　　司战将这边情况汇聚成灵力射向战场这边，司农收到后面上虽不做姿态，可他内心还是深深叹了口气……“果然如他所料。”

　　战火已烧了九月，泰山九郡八十一州只剩最后九州残垣。人族兵卒丢盔弃甲，血色染红了山道，连风里都裹着绝望的气息，神界大军本可一鼓作气直捣黄龙。

　　司农立于中军帐前，望着远处残阳下的九州轮廓，忽然抬手按住了即将传令的天将：“暂且收兵。”周遭神明皆是一怔，他却目光沉定：“传令！围住泰山九州，令传令兵高呼‘于明日日落投降者，不杀！’”

　　夜幕降临时，中军帐内烛火通明。司农铺开沙盘，指尖点过九州要塞：“明日拂晓，司灾攻南门，风神扰东门，雷神电神破北门，麒麟与司罪围西侧山道，务必将九州围得水泄不通。”

　　待命者只剩厉劫生，祝融和司战三人，又只剩泰山主山一处无人去，祝融心中狂喜。

　　部署刚毕，祝融便按捺不住上前一步，火红战甲上还沾着硝烟：“大帅！东皇伤我姐姐后土，此仇我必亲手了结，明日对战东皇，理当由我……”

　　“不可。”司农未等他说完便打断，语气不容置喙。祝融还想再争，刚要抬步，却迎上司农骤然冷厉的目光——那眼神如寒刃，带着不容违抗的威严，祝融浑身一凛，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悻悻退后半步。

　　帐内一时寂静，众人目光不约而同落在角落里的厉劫生身上。司农看向他，缓缓开口：“明日对阵泰山只会是空城，擒王便交由你了。”

　　帐内寂静中，司农指尖在沙盘上划过东侧粮道，对祝融沉声道：“人族溃败只在朝夕，可人族与我等不同，他们在六界都有遍布。你与司战带本部随行——一来护粮草周全，二来火部神威可震慑沿途散逃和四攻而来的人族残兵，莫让他们断了我军补给。切记小心他们狗急跳墙，若遇变故不可硬拼。”

　　“遵令！”

　　祝融攥紧的拳头松了些还想说什么，但又知军令如山军威不可侵犯，便不做声了。

　　厉劫生握着那枚雷纹战令走出大帐，晚风卷着硝烟掠过，心中的疑云却丝毫未散。

　　擒王之战，论实力当属司战天神，即便司战有震慑之责，祝融一心为后土报仇，也该是不二人选，怎么偏偏落到了自己头上？

　　他越想越困惑，脚步却不由自主朝着祝融的营帐方向挪去——方才议事时，祝融频频朝他使眼色，彼时他只当对方是因没能请战而心生不满，想找自己挑事，此刻却莫名觉得事有蹊跷。

　　帐帘被掀开的瞬间，果然见祝融正坐在案前擦拭火尖枪，火红战甲随意搭在椅背上。见他进来，祝融抬眸挑眉：“找我何事？”语气里没半分敌意，倒有几分了然。

　　厉劫生顿了顿，刚要开口询问，却见祝融放下火尖枪，从怀中摸出一枚通体莹润的土黄色珠子。

　　那珠子泛着温和的光晕，隐约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厚重本源之力。“大姐上次和东皇交手，吃了他钟声的亏，那玩意儿太过诡异，防不胜防。”

　　祝融将土珠递过去，指尖的温度透过珠子传来，“这是她用自身本源炼化的，戴在身上能挡一挡钟声的邪力，对付东皇应会帮你大忙。”

　　厉劫生瞳孔微缩，握着战令的手猛地一紧，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预想中的寻衅滋事，竟变成了这般模样。

　　那土珠在祝融掌心静静躺着，光晕流转间，映得他脸上的错愕无所遁形——他一直知晓祝融性情刚烈，却从未想过，在复仇之事上，对方竟能这般豁达，甘愿将助益极大的宝物交给自己这个“替代者”。

　　“发什么愣？”祝融见他不动，干脆上前一步，将土珠塞进他手里，又抬手重重捶了下他的胸口，力道十足却无恶意，“本大爷可不是小心眼的人，你是我的朋友，拿着！明天打东皇，别给大姐和我丢脸！”

　　土珠入手温热，厉劫生握着那枚珠子，心中的疑云与错愕交织，竟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愣愣地点了点头。

　　“下次神界论道，我可要报今日之仇，把你当东皇打了。”祝融指着厉劫生离去的背影说道，随即大笑两声。

　　“随你。”厉劫生依旧淡淡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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