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转移目标

　　血海之畔，暗红的水汽裹挟着腥甜气息弥漫四野，雾霭率领的大军已在此扎下连绵营寨，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却无半分杀伐之气。

　　冥河也知雾霭并非真要踏平血海，不过是借势行事，当下随便捆了些无关紧要之人，派人送到营中，权当“凶手”平息怒火。

　　雾霭见状，眼底掠过一丝了然的笑意，顺势完美圆了这场戏。

　　他转身看向立在帐中的厉劫生，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挑逗：“天神，此番结果，可还满意？”

　　厉劫生抬眸，目光与他相撞，语气平静却难掩赞许：“圣者手段高明，步步为营，乃在下平生所见绝无仅有。”

　　雾霭轻笑一声，暂且收回目光，迈步走向帐口，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军令：“传令下去！冥河已交出真凶，大军休整一日后，拔营回灵山！”

　　军令传开，营中将士虽有不解，却也齐声应和。

　　雾霭回身，目光再度落向厉劫生，那双金瞳仿佛能穿透人心，直抵内核：“天神与我，本就是一类人。我们所做一切，不过是为了守护自己的家园，护住心之所爱罢了。”话音落，他不再多言，转身掀帘而出。

　　厉劫生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沉默片刻，唇边溢出一声极轻的回应，淡得似融入了帐外的风：“确实，不过你是一个人，我不是。”

　　营帐内烛火摇曳，映得案上棋盘明暗不定。厉劫生枯坐案前，指尖拈着一枚黑色棋子，反复摩挲。

　　雾霭那步苦肉计太过猝不及防，硬生生打乱了他布了许久的局，案上棋子被他摘了又放，错落间竟似对应着六界各方势力——被拿起的是尚可控的棋子，被抛下的是已脱轨的局势，指尖起落间，满是权衡与焦灼。

　　他望着棋盘上混乱的布局，眸底深不见底。雾霭虽割发立誓不妄杀六界生灵，可那份狼子野心早已昭然若揭，不过是缺一个师出有名的由头罢了。

　　冥河苟且偷生断不可留，但只能借雾霭之手。

　　沉吟间，厉劫生指尖一顿，一枚白色棋子被他重重按在棋盘中央，那位置赫然对应着天庭。

　　他眼底闪过一丝了然：雾霭最擅长剑走偏锋，若要找借口动武，必定会选最不可能下手的目标。

　　六界之中，唯有天庭主战派林立，惯于奋起反抗，正是最完美的“靶子”。

　　借天庭的“咄咄逼人”立威，又能敲山震虎杀鸡儆猴，这才是雾霭的真正盘算。

　　雾霭的营帐内，烛火如豆，映着案上半局残棋。

　　他指尖捻起那颗莹白的棋子——正是象征帝俊的那一枚，指腹摩挲着棋子冰凉的纹路，眸底无波无澜。

　　与厉劫生帐中将白子归入棋筒不同，他抬手便将白子一扔，动作利落，似是早已看透棋局走向，又似是对这枚“棋子”的命运胸有成竹。

　　烛影晃动间，他与厉劫生隔空相望般的身影隐隐重叠，一弃一收，暗合着六界棋局的无声博弈。

　　与此同时，天庭凌霄宝殿之上，金光璀璨却透着几分凝重。帝俊与端坐御座的玉帝对视而立，台下是神仙一派的各路高层。

　　昔日偶有龃龉的二人，此刻神色肃穆，殿前仪仗无声肃立，连空气都似凝固了几分。

　　“六界风雨欲来，雾霭狼子野心，唯有归一，方能自保。”帝俊沉声道，语气里满是不容置喙的决绝。

　　玉帝颔首，目光坚定：“此言甚是。即日起，天庭势力暂时归一，共抗外忧。”二人心照不宣，昔日的隔阂暂且搁置，一纸合作盟约，在金殿之上悄然达成。

　　雾霭的营帐内光线幽暗，唯有案上的金色灵鉴泛着冷冽光泽。他指尖微动，一道金光自虚空凝结，黄帝的身影应声显现，神色肃然。

　　雾霭拿起那枚灵鉴，递到黄帝面前，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持此灵鉴去见帝俊，告诉他——找人打我。”

　　黄帝接过灵鉴，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质感，眸中闪过一丝讶异，却未多问，只是躬身领命。

　　雾霭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冷笑。他岂会怕帝俊不给师出有名的由头？

　　他知道此时帝俊和六界一条心，但更知道帝俊不会现在和他撕破脸。

　　雾霭大军回到灵山，灵山之上一片“安居乐业”之景。

　　大军褪去了战甲，换上了粗布衣衫，在山间开垦出大片荒地，锄头起落间，竟真有几分农耕的烟火气。

　　营帐错落有致，炊烟袅袅升起，士兵们各司其职，或耕种，或修缮，脸上不见半分杀伐之气，全然一副要在此长久扎根、安稳度日的模样。

　　唯有雾霭立在山巅，望着这片刻意营造的祥和，金瞳深处藏着未凉的锋芒——这安稳，不过是引蛇出洞的诱饵罢了。

　　黄帝携金色灵鉴踏入神域时，帝俊正思考防务，殿内鎏金柱映着他凝重的神色。

　　帝俊捏着那枚信物，指尖未显半分波澜——雾霭的算计，他早有预判。

　　听完黄帝传讯，他只是淡淡颔首：“知道了，回去复命吧。”语气平静得仿佛只是在回应一件寻常琐事。

　　黄帝躬身领命，转身便要离去，背影挺拔却透着几分孤冷。

　　就在他身影即将融入殿外金光的刹那，帝俊的声音忽然传来，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调侃：“论起忍辱负重，六界之中，终究还是你在我之上啊。”

　　这话轻飘飘的，却似带着千钧重量。

　　黄帝脚步未停，连头也未回，身影一闪便消失在凌霄宝殿之外，没有半分回应，仿佛未曾听见那句调侃，唯有衣角残留的风，证明他曾来过。

　　消息如风般传遍六界，神仙两派合二为一、欲共御外患的讯息，自然也很快传入了灵山雾霭的营帐。

　　彼时雾霭正临窗看着下方耕种的士兵，闻言指尖一顿，手中的茶盏微微晃动，茶汤泛起涟漪。

　　他抬眸望向天庭的方向，金瞳深处掠过一丝了然的锋芒，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帝俊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他低声自语，语气带着几分嘲弄，“既借着‘顺应天意、共抗外敌’的名头收拢人心，又无形中给我等施压。”

　　身旁的雾霆闻言，眉头紧锁：“那我们还要按原计划行事吗？他们合兵一处，实力大增，怕是不好对付。”

　　雾霭放下茶盏，指尖在案上轻轻敲击，目光沉凝：“合则合矣，正好遂了我的意。”

　　他要的本就是师出有名，如今天庭主动摆出“敌对”姿态，又借着合兵造势，倒让他后续的动作更顺理成章。

　　“按原计划整顿军备，天庭越是防备，我们便越要‘师出有名’。”

　　雾霆仍皱着眉，满心疑虑：“可他们毕竟合二为一，兵力翻倍，终究是棘手。”

　　雾霭闻言，指尖停顿，抬眸望向天庭的方向，金瞳里闪过一丝洞悉人心的嘲弄，唇角勾起一抹浅淡却冷冽的弧度，缓缓补了一句：“而且合二为一，就代表玉帝会出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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