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释怀，化敌为友

　　魔窟大殿的穹顶投下青幽冷光，映着燃灯古佛枯槁的身形。

　　他僧袍染血，气息微弱得仿佛风中残烛，生机早已如指间流沙般所剩无几。

　　魔王蚩战负手立在殿中，望着这个与自己针锋相对千年的佛门领袖，此刻这般窘迫模样，铁石心肠竟也泛起几分惋惜，眉峰不自觉蹙起。

　　蚩泉静立在燃灯身侧，目光落在古佛苍白的面容上，心中百感交集。

　　他深知这位先驱者为了志同道合的信念，不惜以灵山为代价，如今大局将定，有些事，他必须亲手了结。

　　燃灯古佛瞥见二人眼中不加掩饰的惋惜，忽然觉得有些荒诞。

　　从前他固执地认为魔族性劣心残，满是杀戮与贪婪，却从未想过，与自己斗了一生的蚩战，竟也有这般念及旧情的模样。

　　他忽然抬起枯瘦的手指，指着蚩战放声大笑，笑声沙哑却爽朗，冲破了大殿的死寂：“老魔头！你我斗了整整一生，倒是头一回见你露出这副模样，哈哈哈……”燃灯素来内敛持重，此刻却卸下了所有桎梏，只剩全然的豁达。

　　蚩战被他笑得一怔，随即也放声大笑，魔威赫赫的声线震得殿梁簌簌作响：“我亦是头一回见你这老秃驴如此狼狈，哈哈！”

　　殿中大笑声回荡，蚩泉在一旁瞧着，只觉心头五味杂陈。

　　片刻后，燃灯古佛渐渐止住笑声，气息愈发急促，面色沉了下来，缓缓道：“时辰差不多了，该送贫僧上路了。”话音刚落，他眉头紧蹙，面露难掩的痛色。

　　蚩战笑容一收，上前一步，语气中少了几分戏谑，多了几分凝重：“还有多久可活？”

　　燃灯古佛嘴角已渗出暗红血迹，他却毫不在意，淡然抬手拭去，声音轻得像一阵风：“撑死一个时辰。”

　　“那你急个屁！”蚩战猛地一拍石桌，震得杯盏作响，转头冲蚩泉喝道，“泉儿，去拿酒来！今日我老魔头，要再和这老秃驴比个高低！”语气豪迈，竟也透着几分豁达。

　　燃灯古佛微微一怔，随即眼中闪过精光，撑着残破的身躯起身，大笑着走到蚩战对面坐下，拍了拍石桌：“那就来！”

　　酒坛被重重搁在桌上，醇香四溢。二人伸手相握，燃灯古佛粗糙的掌心无半分温存，那些曾经惊天动地的大战、针锋相对的过往，此刻都化作了谈资。

　　他们聊得酣畅，仿佛不是斗了千年的仇敌，而是相交莫逆的知己，谁也不曾提起三日前，二人还是势同水火的宿敌。

　　殿中烛火摇曳，映着两张饱经沧桑的面容，将这最后的时光，酿成了一段跨越正邪的传奇。

　　“再来！”蚩战的吼声震得石桌嗡嗡作响，满是老茧的手抓起酒坛，狠狠往碗里倒，酒液溅出，打湿了玄黑魔袍也浑然不觉。

　　燃灯古佛笑得眼角皱纹堆叠，僧袍上的血迹混着酒渍愈发斑驳，他抢过另一坛酒，拍开泥封便往嘴里灌：“来！赢你一辈子了，难道还能在这最后关头输了不成？！”

　　碗盏相撞的脆响、畅快淋漓的痛饮声，在空旷的魔窟大殿里回荡。

　　一碗接一碗喝得不过瘾，二人索性抱起酒缸，对着缸口猛灌，浊烈的酒液顺着嘴角流淌，浸湿了衣襟，也冲淡了殿中残留的血腥味。

　　忽然，燃灯胸口一阵翻涌，猛地咳出一口暗红血沫，他却毫不在意，抬手随意一抹嘴角，又啐了一口血痰，跟着仰头将缸中残酒一饮而尽，酒液裹挟着未咽尽的血珠滑入喉中，只觉一阵辛辣过后，竟是前所未有的痛快。

　　不知喝了多久，酒缸横七竖八倒了一地，醇香与血腥交织在空气中。

　　二人双双趴在石桌上，头颅抵着冰冷的石面，呼吸粗重。

　　蚩战醉醺醺地晃了晃脑袋，眼前的人影叠了又叠，他伸出手，胡乱拍了拍身旁的燃灯，指尖触到一片冰凉。

　　这触感让他混沌的神志骤然清醒了几分，眼神渐渐清明，他缓缓将手探到燃灯鼻下——那微弱到极致的气息，早已消散无踪。

　　“老秃驴……”蚩战低声呢喃，语气里没有胜利的快意，只剩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

　　他又突然释怀，指着燃灯古佛大笑：“还跟我斗，下辈子再练！”他撑着石桌，踉跄着站起身。

　　“泉儿。”他唤了一声，声音带着酒后的沙哑。

　　蚩泉快步上前，目光掠过石桌上燃灯的遗体，又看向面色复杂的蚩战。

　　蚩战望着眼前英气勃发的儿子，恍惚间竟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同样的桀骜，同样的意气风发，却少了几分历经千年厮杀的疲惫。

　　他沉默片刻，沉声道：“或许，有些事情，你们年轻人来做，更好。”

　　话音落下，殿中一片寂静。蚩战深吸一口气，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从今日起，你便是新的魔王。佛界之事，六界纷争，你自行斟酌决断，不必再上报与我。”

　　说完，他不再看蚩泉的神色，也不再看石桌上那具枯槁的遗体，转身朝着殿外走去。

　　玄黑的身影在青幽的光线下愈发孤寂，他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睡过这千年的恩怨，睡过这无尽的厮杀。

　　魔窟大殿的石阶上，蚩泉一手按剑，一手高高举起燃灯古佛的头颅。

　　那头颅眉目虽凝着死寂，却依旧透着几分超然风骨，血珠顺着发梢滴落，在青黑的石板上晕开点点暗红。

　　他运力于喉，以魔族至高秘法催动声浪，声音穿透魔窟壁垒，如惊雷般响彻魔族疆域的每一寸土地：“燃灯古佛已自杀谢罪！千年恩怨皆为过往，我等当放下仇隙，联合一心共御外贼！即日起，六界之人即是魔族中人，六界领土，我等必奋力讨回！”

　　声浪席卷之处，魔族各部先是哗然，继而渐生激昂。

　　那些浸淫仇恨多年的魔族将士，望着空中回荡的声波虚影，眼中的戾气渐渐被众志成城的决绝取代。

　　消息传入佛门，无数佛门弟子听闻燃灯古佛死讯，瞬间泪崩。他们望着魔窟方向，望着那被高高举起的头颅，心如明镜——古佛是以自身性命，换佛门一线生机，换六界喘息之机。

　　弟子们纷纷放下手中法器，对着魔窟的方向长跪不起，叩拜之声此起彼伏，哀恸却坚定。

　　释迦牟尼佛一袭金袍，他望着远方魔窟的方向，眸中映着云海翻涌，深知此刻绝非逞强之际。

　　燃灯古佛以身殉道的深意，他了然于心；蚩泉抛却恩怨的邀约，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片刻后，释迦牟尼佛转身，声音沉稳地传遍四周：“燃灯古佛以身渡厄，我等当承其志。传我法旨，佛门上下，随我迁往魔窟，与魔族共赴国难！”

　　佛门弟子闻声，无一人迟疑。不久后，浩浩荡荡的佛门队伍启程，金箔袈裟与念珠法器的微光，与魔族疆域的暗色调交织。

　　释迦牟尼佛领头，率佛门众人踏入魔窟大门，与等候在殿外的蚩泉目光相对，无需多言，已然达成无声的默契。

　　千年对立的佛魔两界，终在燃灯古佛的牺牲之下，于这幽暗魔窟中，开启了前所未有的共存之局。
　　http://www.yqzw5.cc/yq46839/108.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yqzw5.cc。言情中文网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yqzw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