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狗与琉璃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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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宴散后的杜公馆,像被抽走筋骨的巨兽,连打鼾声都透着疲懒的钝响。灯火从主楼到偏院一盏盏熄灭,最后只剩门房那盏马灯,在风里晃成颗昏黄的豆子,映得墙根的影子忽长忽短。我蹲在西跨院的屋脊背面,指节反复搓着瓦檐结的霜 —— 第三阵北风刚掠过脊兽的獠牙,霜粒簌簌往下掉,这时候踩瓦,就算轻功练到能踏雪无痕,也得打滑。手探进怀里摸出细盐袋,盐粒是早磨成粉的,顺着瓦沟轻轻撒出条指宽的 “羊肠小道”。指尖蹭过盐粒,涩得像抹粗麻布,这才敢把脚尖试探着踩上去,瓦片纹丝不动。目标就在三楼阁楼的明窗里:八宝琉璃罩泛着冷幽幽的光,黄金烟枪斜卧其中,枪杆上的缠枝莲在月光下显出身形,倒像沉睡的美人,等着我这混蛋王子来扰。我舔了舔后槽牙的裂口,咸腥味混着野劲的野心往上冒:李三,你就是那不怕死的混蛋。
楼梯口的阴影里,德国黑背 “将军” 正蜷着身子打盹,铁链绕着廊柱缠了三圈,链环间还沾着下午巡逻时带的草屑,在月光下泛着暗绿。这两夜我早摸清了它的规律 —— 耳朵每隔三十秒就会往前抽一下,不多不少,正好跟二楼保镖对怀表的 “咔嗒” 声严丝合缝,那是我的活命倒计时。
解下腰间的粗布袋,掏出裹好的 “笑哈哈” 药团:三分蒙汗药拌七分卤牛肉末,最后浇了勺玫瑰露 —— 前两夜见它总凑到小兰裙摆边蹭,料定这狗爱甜香。肉团往它鼻尖轻轻滚过去,“将军” 倏地睁眼,琥珀色的眼珠在暗处亮得吓人,鼻尖凑上去嗅了两嗅,舌头一卷,连渣都没剩。
十秒,它尾巴尖先晃了晃,像得了甜头的孩子;十五秒,喉咙里发出 “呼噜呼噜” 的闷响,像醉汉在憨笑;二十秒,身子一歪,前爪搭在铁链上,彻底没了动静,连呼吸都变轻了。我贴着地面滑过去,指尖飞快撸了把它的耳尖 —— 毛软得像绒布,忍不住低声调侃:“兄弟,对不住了,等老子逃出去,给你找条洋母狗赔罪。”
屋顶是最后一道鬼门关。琉璃瓦被桐油刷得发亮,月光一照,滑得能映出人影,活像撒了层水银,踩错一步就是死。我解下腰带 —— 里头藏着三根钢丝倒钩,指尖一捻,钩子 “叮” 地扣住脊兽的獠牙,力道捏得刚好,既不会松,又不会弄出声响。整个人贴成张纸片,一寸寸往阁楼窗口挪,每动一下,都要等风过了才敢继续。
北风刮得胯下冰凉,后背却全是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淌 —— 只要脚一滑,底下十二名保镖的枪就会把我打成筛子,连收尸的都找不到。挪到一半,忽听瓦片 “咔” 地轻响,像猫踩过枯树叶,在夜里格外刺耳。我瞬间僵住,眼尾飞快扫过去,左脊上竟伏着条黑影,手里也握着根钩索,指尖还夹着片碎瓦,姿势比我还隐蔽。
心脏猛地缩成一团:是杜家请来的护宝高手?还是同行来抢生意?那黑影却忽然偏头,月光落在她脸上 —— 红旗袍的下摆掖在腰里,露出绑着枪套的小腿,线条利落,是杜小兰。她冲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嘴角勾着笑,像逮到耗子的猫,眼里全是 “我早知道你在这” 的得意。
“小姐,您这是来拆我台?” 我压低嗓子,气息裹着霜气,刚出口就被风吹散了些。她往我身边挪了挪,旗袍蹭过瓦片,发出极轻的 “沙沙” 声,指尖轻轻点了点我胸口 —— 那里藏着撬锁的冰针,被她一眼看穿。“我是来保你命的。” 她声音比风还轻,却字字清晰,“没有我这把钥匙,你就是把琉璃罩砸了,也拿不走烟枪,只会把自己搭进去。”
我挑了挑眉,刚要开口问条件,脚下忽然一滑,瓦片 “咔” 地裂了道缝,声音在夜里格外脆。楼下立刻传来保镖的喝问:“谁在上面?” 我整个人悬在半空,只剩手攥着钩索,风一吹就像打秋千,靴底离地面足有两丈高,底下的人抬头就能看见我。
小兰眼疾手快,指尖的碎瓦 “嗖” 地飞出去,力道又准又狠,正好砸在远处的水塔上,“咚” 的闷响在夜里传得老远。保镖们的脚步声立刻往水塔方向去了,杂乱的议论声越来越远。我趁机翻回屋脊,心跳得像要撞破肋骨,还没缓过劲,就听她轻笑:“燕子李三,这下欠我一条命了,可得记牢。”
终于爬到阁楼窗口正上方。八宝琉璃罩在月光下像口巨大的水晶棺材,透着森冷的光,黄金烟枪斜卧其中,枪头的盘龙雕得活灵活现,龙鳞的纹路都清晰可见,龙嘴里衔的红宝石,在暗处泛着血似的光,像刚吮过血的舌头,瘆得慌。
我摸出冰针 —— 针身细得能穿进针孔,指尖捏着针尾,顺着琉璃罩顶的气孔缓缓往下滴,动作轻得像怕吵醒什么。冰针遇着锁芯里的铜片,“嗤” 地冒起白烟,带着细微的声响,热胀冷缩间,只听 “咔哒” 一声轻响,锁簧开了。
嘴角刚要翘起来,后颈忽然一热 —— 小兰的呼吸贴了上来,带着玫瑰香水的味道,她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贴在我皮肤上:“别动,有机关。” 我一愣:民国哪来的机关?她指了指罩子四角,借着月光才看清,极细的铜丝牵着小铁锤,细得像头发丝,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只要碰错一根,“当” 的警钟能把全公馆的人都叫醒。
“我爹为这烟枪,真下了血本。” 我咋舌,心里暗叹杜月笙的心思缜密。她递来一根头发丝粗的银针:“剪断左二,右一留着,动错一根,你我都得变马蜂窝。” 我捏着银针探下去,指尖不小心蹭到她的手,像过了道电流,麻得指尖发颤,赶紧定了定神。锁彻底开了,琉璃罩的门 “吱呀” 滑开,黄金烟枪的冰凉触感刚碰到指尖,心就跟着提了起来,生怕再出什么岔子。
手刚要把烟枪抽出来,手腕忽然被小兰攥住。她的指尖带着凉意,力道却不轻,眼神亮得吓人,像要把我看穿:“李三,拿了它,你就再也回不了头了,北边的弟兄,还有你自己的命,都得赌进去。”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咸腥味混着野心往上涌,声音沉得像铁:“我从决定偷它那天起,就没留过回头路,要么成,要么死。”
她忽然往前凑了凑,唇几乎贴在我耳廓上,热气裹着玫瑰香水味钻进来,痒得人心尖发颤:“那就带我一起走,你说过的,要带我去香港。” 说话间,她的手滑进我衣领,冰凉的指尖像弹钢琴似的,顺着脊梁骨往下走,每碰一下,我都觉得浑身绷紧。
屋顶的风明明冷得刺骨,血液却像烧起来似的,胸口闷得像有火车要碾过。“别闹,先下去再说,这里不安全。” 我咬牙,声音都发哑,赶紧移开视线,怕自己忍不住。她低笑出声,牙齿轻轻咬了下我的耳垂,力道不重,却痒得我心尖发颤:“胆小鬼,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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