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煤船上的金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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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碎玻璃像暴雨,砸在我周围,叮叮当当弹出一地鬼弹琴。

  我胸口压着半块假翡翠白菜,绿光冷冷贴肉,像在嘲笑:真货你拿得起吗?

  血从额角滑到下巴,滴答滴答,和远处消防哨混成一片。

  我咬牙翻过铁桶,却见白如意躺在三米外的破帆布上,身下渐起一汪红湖。

  如意!我扑过去,手指探她颈动脉——跳,却弱得像风中残烛。

  她睫毛颤,泪痣被血糊成一朵小黑花:腿......没知觉了......

  我往下摸,右小腿扭曲成可怕弧度,骨头戳破旗袍,血顺丝袜淌。

  别怕,有我在。我撕下衬衫扎她腿根,回身找板子固定。

  背后,麻雷的吼声炸雷一样滚来:封馆!掘地三尺!

  我抬头,见垃圾堆旁是厨房排污沟,铁栅烂板。

  我抱她,爬进渠口,恶臭扑面,像百万条腐败舌头舔脸。

  她抖得厉害,却伸手摸我胸口:疼吗?

  疼也得走。我低头吻她,污水溅唇,苦咸里带甜。

  渠壁窄,我让她趴我背上,双手反托她臀,污水及腰,像走在腐肉沼泽。

  她胸贴我背,心跳隔着骨肉互撞,一下一下,提醒我活。

  头顶,麻雷脚步踏得铁栅震,电筒光几次掠过水面,又移走。

  我屏息,脚下一滑,两人一起沉,污水灌鼻。

  我猛地蹬壁,嘴对嘴渡气给她,唇舌相缠,生死一口气。

  她指尖掐进我肩,像要把命刻进我骨。

  污水渠尽头是码头暗闸,直通海河。

  黎明前,天黑得像锅底,一艘黑旧煤船泊岸,正往舱里铲煤。

  我背她爬梯,翻上船尾,船员都在岸口抽烟,无人顾后。

  我钻进空煤舱,把她放平,捡块木板固定小腿,撕衣成条扎紧。

  她冷汗湿透,却咬牙不哭,只把指甲掐进我腕:别走......

  得找船主,买路去青岛。我抚她湿发,等我。

  我出舱,迎面却撞上一人——船老大,秃头,刀疤横过鼻梁,一只假银牙。

  他上下打量我:李三?北边挂十万赏那位?

  我摸向后腰,却摸个空——枪早丢。

  我笑:是我,借船,价随你开。

  我要这个数。他伸五指,五千现大洋,到青岛。

  到岸付。

  到岸?哼,我凭什么信?

  我掏出怀里碎成两半的假翡翠,绿光在煤尘里妖异:订金,老坑玻璃种,值一万。

  乌鹏眼亮,伸手要拿,我却握住:先开船,离岸再给。

  他冷笑,回头冲舱口喊:兄弟们,上——卸货!

  瞬间,七八个壮汉围来,铁锹、撬棍在手。

  我退到舱壁,抓起 shovel,抡圆——

  第一名撬棍砸我肩,我矮身让,shovel 柄扫他膝,人倒。

  第二名铁锹拍我背,我硬扛,回身肘击他喉结,人仰。

  第三人从后勒我脖,我抬脚蹬柱,借力翻起,把人甩下煤堆。

  乌鹏拔短枪,子弹擦我耳,都住手!

  我喘如牛,血顺嘴角滴,却仍笑:船老大,订金不想要?

  他枪口指我:放下东西,人滚!

  我扔 shovel,手却探进煤堆,握住早前藏下的最后一根雷汞管——

  好啊,给你。

  我抛起假翡翠,他下意识伸手接——

  我扯掉雷汞火帽,往煤堆一插,蓝烟冒。

  雷汞!众人惊叫,四散。

  我趁机抱起白如意,冲向船尾,翻身跃进小舢板,砍断缆绳。

  轰——!煤舱炸,火球卷着黑煤冲上夜空,像给月亮戴了顶黑冠。

  乌鹏被掀翻,惨叫随船身碎木一起飞。

  小舢伴随爆炸浪涌,飘离大船。

  火光照亮白如意脸,她眸里燃着两团金色:你又救我一次。

  记账,下辈子还。我扯帆,风向渤海,浪头一个接一个,像黑狗扑食。

  她坐不稳,跌我怀里,湿透的旗袍紧贴,曲线在火光里闪。

  我低头吻她,唇舌缠斗,像要把彼此吞下去。

  浪头打下,我们滚进舱底,木板窄,却刚好容下两具半死的身体。

  她腿伤不能动,却伸手解我腰带:我想要个活的记忆......

  我含她耳垂,声音被浪拍得破碎:给你。

  潮水起伏,舢板像巨人的手掌,把我们托上又抛下。

  她在我身下呻吟,指甲抠我背,血与海水混,咸到发苦。

  巅峰那刻,她咬我肩,血味满口,像给彼此盖章:活过,爱过。

  天蒙蒙亮,舢板已飘出海口,远处一艘灰白巡逻艇正破浪而来,舰头旗——曹锟私卫。

  我暗骂,调帆欲走,艇上却鸣枪警告,喇叭喊:停船检查!

  白如意撑起半身,脸色苍白:跳海?

  水冷会抽筋,你腿不行。

  我摸向舱底,捡起乌鹏落下的信号枪——只剩一发。

  我低笑:金蝉脱壳。

  我把舢板帆绳系死,让船顺风继续飘,自己背她翻身下水。

  海水冰刀一样割伤口,我咬紧牙关,一手托她下颌,一手拿信号枪,潜进船底。

  巡逻艇靠近,甲板空无一人,旗兵探头——

  我抬手,信号弹穿帆,火光瞬起,油布帆地燎原。

  艇上大乱,纷纷掉头救火。

  我趁机背她,潜游向五十米外的一艘黑货轮——泰山号,挂德国旗,正缓缓南下。

  我抓住锚链,两人贴船壁,像两只水鬼,喘息间都带着血沫。

  货轮水手抛绳梯,我背着她攀,每一步都像有刀在骨缝里搅。

  甲板上传来德语咒骂,我抬头,却见——

  老猫!

  他竟提前坐快艇上了这艘船,正叼雪茄,冲我咧金牙:三爷,又见面了。

  他手一扬,七八杆长枪指我,扳机齐拉——

  我背脊一寒,脚下绳梯晃,白如意指尖掐进我肩,血顺着她指甲流进我领口,像一条滚烫的小蛇。

  老猫吐掉雪茄,踩灭,伸手进怀,慢慢掏出一件绿光莹莹的东西——

  真翡翠白菜!

  他把玩着,蝈蝈的红宝石眼在晨雾里闪光,像给死神点的灯。

  跳,是死;爬,也是死。老猫笑,选吧,三爷。

  我仰头,血水滴进睫毛,世界一片红。

  绳梯在风中晃,像一条绞索,拴着我和白如意,也拴着半座北平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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