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冷月苏醒忆前尘

　　青岚城地底深处，混沌洞天。

　　这里并非天然形成，而是叶玄以莫大法力，结合混沌珠的本源气息，强行开辟出来的一方独立空间。

　　洞天之内，灰蒙蒙的混沌之气弥漫，如同天地未开之时的景象，浓郁得几乎化不开。

　　地面并非实质，而是由无数细密的混沌符文构成，不断流转，演化着地水火风等基础法则。

　　洞天中央，叶玄盘膝而坐，周身笼罩在一层浓郁的混沌光晕之中，仿佛与整个洞天融为一体。

　　踏入玄帝之境，尤其是凝聚了蕴含“世界”意韵的混沌道种后，叶玄对力量的认知和掌控，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层次。

　　他不再仅仅满足于提升玄力的浑厚程度，而是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了对自身大道的梳理与深化，以及对混沌寂灭剑道的进一步推演。

　　他的心神完全沉浸在内视之中。

　　丹田内，那枚完美无瑕的混沌道种缓缓旋转，如同一个微缩的宇宙核心。

　　他能清晰地“看”到，道种内部，那灰蒙蒙的混沌之气并非静止，而是在不断地进行着“生”与“灭”的循环。

　　时而演化出微小的星辰、山河虚影，时而又将这些虚影彻底湮灭，重归混沌。

　　每一次循环，都仿佛是对大道的一次诠释，使得道种本身更加凝练，散发出的道韵也更加深邃。

　　“混沌是源，寂灭是终……我的剑道，便是执掌这生灭的权柄，以剑为引，演化属于我的剑道世界……”

　　叶玄心念微动，并未动用归尘剑，只是并指如剑，在身前的虚空中轻轻划过。

　　嗤……

　　一道细微的、灰蒙蒙的剑痕悄然出现。

　　这道剑痕并非单纯的破坏，其边缘处，有细微的混沌之气流转，仿佛在尝试着演化什么，但最终又因力量不足或规则不全而归于寂灭，只留下一道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虚无痕迹。

　　“还不够……”

　　叶玄微微皱眉。

　　他理想中的剑道，并非纯粹的毁灭，而是在一剑之中，蕴含创造与终结的循环，形成一个微型的、短暂存在的“剑道世界”，困敌、磨灭、乃至演化杀机于一念之间。

　　这需要对混沌与寂灭法则有着极其精妙的掌控，以及对“世界”构成的深刻理解。

　　他不断尝试，指尖一次次划过虚空。

　　有时剑痕稳定，演化出片刻的山川虚影，随即崩塌；

　　有时剑痕狂暴，直接湮灭一切，破坏力惊人却失之灵动；

　　有时则如同春风化雨，悄无声息，却蕴含着侵蚀万物的寂灭真意。

　　时间在这一次次的推演与尝试中悄然流逝。

　　洞天之内无日月，不知过去了多久。

　　叶玄周身的气息越发内敛，但那偶尔从指尖逸散出的剑意，却愈发恐怖，仿佛能轻易切开虚空，断灭法则。

　　除了推演剑道，他也在不断吸收炼化着洞天内浓郁的混沌之气，夯实着玄帝三重巅峰的根基。

　　他并未急于冲击更高的境界，而是将大部分涌入的力量用于锤炼肉身、凝练神魂，使得自身的每一个细胞，每一缕神念，都浸润在混沌本源之中，变得更加坚韧、纯粹。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实力在稳步提升，对力量的掌控也越发精妙入微。

　　虽然修为没有突破，但战力相较于刚突破时，又有了长足的进步。

　　就在叶玄沉浸于深层次闭关，不断雕琢自身剑道之时，青岚城内，另一件令他牵挂已久的事情，终于迎来了转机。

　　城主府，一间布置雅致、灵气盎然的静室内。

　　苏灵儿正小心翼翼地用温热的灵泉水，为躺在软榻上的冷月擦拭脸颊。

　　冷月依旧昏迷着，面容安详，只是那长长的睫毛偶尔会轻微颤动一下，显示着她的神魂并非完全沉寂。

　　“冷月师姐，你一定要快点醒过来啊……”

　　苏灵儿轻声低语，眼中带着期盼与一丝心疼。

　　“叶玄哥哥已经突破玄帝了，我们打退了坏人，青岚城现在很好，师尊她也回来了……大家都在等着你呢。”

　　似乎是听到了苏灵儿的话语，又或许是长时间的温养终于达到了某个临界点。

　　就在苏灵儿话音刚落的刹那，冷月那一直平稳的呼吸，突然出现了一丝紊乱！

　　她那安详的眉头微微蹙起，仿佛在承受着什么痛苦，放置在身侧的手指也轻轻动了一下。

　　“冷月师姐？”

　　苏灵儿先是一愣，随即惊喜地瞪大了眼睛，连忙握住冷月的手，急切地呼唤道：

　　“师姐！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师姐！”

　　似乎是这声呼唤起到了作用，冷月那紧闭的眼睫剧烈颤抖起来，最终，缓缓地、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隙。

　　那是一双带着迷茫、痛苦，以及深深疲惫的眸子。

　　初时，眼神没有焦距，仿佛迷失在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她的瞳孔才缓缓凝聚，看清了眼前满脸焦急与惊喜的苏灵儿。

　　“灵……儿？”

　　一个极其沙哑、微弱的声音，从她干裂的嘴唇中艰难地吐出。

　　“是我！师姐！你终于醒了！”

　　苏灵儿喜极而泣，紧紧握住冷月的手，激动得语无伦次。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你等等，我这就去告诉师尊，告诉叶玄哥哥！”

　　她说着，就要起身去报信。

　　“等……等一下……”

　　冷月却微微用力，拉住了她的手。

　　她似乎想要坐起来，但身体虚弱无力，尝试了一下便放弃了，只是眼神复杂地看着苏灵儿，声音依旧微弱。

　　“这里……是哪里？我……睡了多久？仙宫……仙宫怎么样了？”

　　一连串的问题，带着茫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从她口中问出。

　　显然，她的记忆还停留在飘雪仙宫被袭击，宗门长老自爆，她们被迫逃离的那一刻。

　　苏灵儿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和眼中的痛苦，心中一酸，连忙安抚道：

　　“师姐，你别急，慢慢来。这里很安全，是青岚城。你已经昏迷很久了……至于仙宫……”

　　她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悲伤：

　　“仙宫……没了。焚天古族和虚空圣地联手，还有仙使……长老们为了掩护我们，都……都自爆殉宗了……”

　　尽管早有预感，但亲耳听到这个消息，冷月的身体还是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眼中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只剩下无尽的悲痛与空洞。

　　两行清泪，无声地从她眼角滑落。

　　“师尊……师尊她……”

　　她声音哽咽，几乎说不出话来，那是她最害怕听到的答案。

　　“师尊没事！”

　　苏灵儿连忙说道。

　　“师尊当时重伤逃离，后来被叶玄哥哥找到了，现在伤势已经恢复，而且修为还精进了！她就在城里！”

　　听到寒玉仙子安然无恙，冷月眼中才恢复了一丝生气，她紧紧抓住苏灵儿的手，仿佛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真的？师尊她真的没事？”

　　“千真万确！”

　　苏灵儿用力点头。

　　“叶玄哥哥可厉害了，他不仅救了师尊，还突破到了玄帝境，前几日更是打退了焚天老祖和虚空尊者的围攻，杀了天煞盟的盟主，现在我们青岚城可强大了！”

　　她将叶玄这些年的经历，以及青岚城如今的状况，简明扼要地告诉了冷月。

　　听着苏灵儿的讲述，冷月眼中的迷茫与悲痛渐渐被震惊与不可思议所取代。

　　她难以想象，那个曾经在灵界还需要她些许照拂的少年，如今竟然已经成长到了如此地步，成为了能够力挽狂澜、威震玄界的顶尖强者！

　　“叶玄……他……”

　　冷月喃喃自语，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个青衫仗剑、眼神坚定的少年身影。

　　与如今苏灵儿口中那睥睨天下的玄帝形象渐渐重合，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欣慰，有感激，也有一丝莫名的怅然。

　　“师姐，你刚醒，身体还很虚弱，需要好好休息，补充元气。”

　　苏灵儿见冷月精神不济，连忙劝道。

　　“我这就去请师尊过来，再让人准备些温补的灵药膳。”

　　冷月轻轻点了点头，确实感到一阵阵虚弱和疲惫袭来。

　　她重新闭上眼睛，但脑海中却不断回闪着仙宫覆灭时的惨烈景象，同门师姐师妹们倒在血泊中的身影，以及长老们自爆时那决绝而悲壮的眼神……

　　巨大的悲伤如同潮水般再次将她淹没，让她心如刀绞。

　　然而，与之前绝望不同的是，这一次，她的心中多了一丝微弱却坚韧的光芒。

　　师尊还在，灵儿还在，那个曾经需要她保护的少年，如今已经拥有了庇护她们的力量……

　　飘雪仙宫的传承，并未断绝！

　　仇恨的种子深埋心底，但希望，已然重新萌芽。

　　片刻之后，得到消息的寒玉仙子匆匆赶来。

　　当她看到榻上已然苏醒，却脸色苍白、泪痕未干的冷月时，这位清冷如仙的宫主，眼中也忍不住泛起了泪光。

　　她快步走到榻边，轻轻握住冷月的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月儿……你终于醒了。”

　　“师尊……”

　　看到寒玉仙子，冷月再也抑制不住情绪，泪水再次涌出，师徒二人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苏灵儿悄悄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久别重逢的师徒二人。

　　她知道，冷月师姐的苏醒，对师尊，对整个飘雪仙宫残存的弟子而言，意义重大。

　　这代表着，重建仙宫的希望，又增添了一分。

　　而这一切，身处地底混沌洞天中的叶玄尚不知晓。

　　他依旧沉浸在剑道的推演之中，指尖划过的剑痕，已然能够稳定地维持数个呼吸的“微型世界”演化，虽然依旧粗糙，却已初具雏形。

　　当他出关之日，得知冷月苏醒的消息，想必也会为之欣慰。

　　青岚城的核心，正在一点点变得更加完整、坚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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