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白龙马

　　石缝中那道身影猛地一震，随即爆发出震天的咆哮：“你便是那金蝉子转世？快些把俺老孙放出去！”

　　声浪裹挟着五百年的郁气，撞在山壁上，碎石簌簌滚落。

　　玄奘却面不改色，缓步走到山脚下，指尖轻抚过冰凉的岩石：“贫僧若放你出来，你可愿拜我为师，护我西行？”

　　“俺老孙……”孙悟空本想怒斥，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五百年的镇压早已磨去了他的桀骜，此刻自由就在眼前，忍气吞声的道，“只要你放俺老孙出去，俺老孙自然愿意护你周全。”

　　玄奘却摆了摆手，手持九环锡杖，仰头望着山巅的佛偈，缓步走向山上走去，那里的金光虽弱，却仍像一道无形的枷锁。

　　玄奘沿着陡峭的山壁向上攀爬，山石锋利，很快便划破了他的僧袍，渗出的血珠滴在岩壁上，竟泛起淡淡的金光。

　　陈家四人见状，皆是摇头——这唐僧看似文弱，佛心竟如此坚韧，看来还得多下点功夫。

　　陈雄指尖凝出土黄色灵力，悄然在他脚下化作石阶，却被玄奘轻轻避开：“多谢道友好意，这是贫僧的因果，需得亲自动手。”

　　玄奘一步一叩首，额间磕出了血痕，却始终目光坚定，待爬到山巅，早已气喘吁吁，僧袍被汗水浸透，与血污混在一起。

　　玄奘对着那六个金字深深一拜，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弟子玄奘，愿以诚心换妖猴自由，望佛祖慈悲，成全此西行之缘。”

　　第一拜毕，金字光芒微闪。

　　第二拜下，山风突然卷起，吹动他的衣袂，身上的伤势肉眼可见的好转。

　　第三拜落，“唵嘛呢叭咪吽”六个金字，竟如活过来了一般，化作六道金光冲天而起，在空中盘旋一周，朝着灵山方向飞去。

　　失去佛偈镇压的五行山，顿时发出惊天动地的轰鸣，巨石崩裂，烟尘弥漫。

　　山底传来一声长啸，震得云层翻涌——孙悟空终于挣脱了束缚！

　　一道金光从石缝中冲天而起，孙悟空一个筋斗翻到半空，金箍棒在手中转得如风车般，随即“咔嚓”一声缩成绣花针大小，被他塞回耳朵里。

　　孙悟空落在玄奘面前，挠了挠毛茸茸的脑袋，虽仍有几分野性，眼神却多了丝收敛：“师父。”

　　这声“师父”喊得不算情愿，却也没了先前的戾气，玄奘合十还礼：“悟空，既入我门，当守清规，不可再滥杀无辜。”

　　孙悟空不耐烦地摆手，“知道，知道。”

　　目光却突然扫向一旁的陈家四人，眼中闪过警惕，“你们怎么也在这？”

　　陈槊上前一步，方天画戟上的紫电轻轻跳动：“我等与你与玄奘大师有缘，特来结伴而行。”

　　陈槊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几分玩味，“何况，你的事，也是我们告诉玄奘大师的。”

　　“再说了，路上若遇着不开眼的妖精，多几人也好有个照应。”

　　孙悟空撇了撇嘴，他可没忘当年在天庭，被这四人围攻的事，只是此刻刚获自由，不好发作，只能冷哼一声：“有俺老孙在，什么妖精敢来捣乱？”

　　任凤轻笑一声，焚天珠在掌心泛起金芒：“大圣神通广大，自然不惧小妖，可若是遇上那些背后有靠山的……”

　　这话戳中了孙悟空的痛处，他在天庭待过，各方势力盘根交错，当下便噎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梗着脖子别过脸去。

　　玄奘见状，连忙打圆场：“诸位道友与悟空既然认识，一路西行当同心协力才是。”

　　玄奘翻身上马，“天色不早了，我们继续赶路吧！”

　　一行六人沿着山路西行，孙悟空性子最是跳脱，一会儿翻上树梢摘野果，一会儿又窜到前面探路，嘴里还不住地念叨：“这五百年没出来，凡间倒是没什么变化。”

　　山路蜿蜒，穿林越谷，六人一马行至第七日，前方突然出现一道深涧。

　　涧水如墨，两岸悬崖陡峭，壁立千仞，唯有几声鹰唳在谷中回荡，故而得名“鹰愁涧”。

　　玄奘勒住白马，望着涧中翻滚的浊浪，眉头微蹙：“此涧宽阔，水流湍急，我等如何过得去。”

　　孙悟空一个筋斗翻到涧边，探头往水里瞅了瞅，金箍棒“唰”地一声，从耳中飞出，迎风涨至数丈长，往水里一搅：“区区小涧，俺老孙一棒便能搭座桥！”

　　话音未落，涧中突然掀起巨浪，一道白色身影破浪而出，鳞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竟是一条玉龙。

　　那玉龙张口便咬，动作快如闪电。

　　“孽畜敢尔！”孙悟空怒喝一声，金箍棒横扫而出，正中玉龙额头。

　　玉龙吃痛，发出一声龙吟，尾巴一甩，激起丈高水花，竟将白马拖入了涧中。

　　“师父！莫急！”孙悟空一个纵身跃入高空，金箍棒朝着水中插去，搅动了起来。

　　金箍棒金光闪烁，一时间水花四溅，一个巨大漩涡出现。

　　陈槊立于岸边，方天画戟上紫电流转，却并未上前相助：“小白龙。”

　　任凤焚天珠悬于掌心，金焰跳动：“看它身上的灵光，分明带着龙族气运，怕是来者不善。”

　　陈雄指尖凝出土黄色灵力，轻轻按在岸边岩石上，感应着水下的动静：“只抢白马，不伤旁人，专程为此而来。”

　　陈唯一御风剑轻鸣，目光落在涧水深处：“龙族倒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说话间，孙悟空已提着湿漉漉的金箍棒，跳到了众人身前，骂骂咧咧道：

　　“这泼泥鳅滑不溜丢，竟钻回水里不肯出来！师父的白马……”

　　玄奘望着空荡荡的岸边，轻叹一声：“罢了，万物有灵，许是这白马与我缘分已尽。”

　　话音刚落，涧水突然平静下来，一道金光自西方而来，落在了对岸崖之上。

　　观音菩萨手持玉净瓶，脚下莲台缓缓转动，声音温和：“玉龙太子，还不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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