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回声共振

　　意识的混沌之海里，陆寻捕捉到了那道信号。

　　它太微弱，就是无尽白色风暴里一粒格格不入的星火，闪了一下就快要熄灭。

　　格式化程序是一台巨大的无情研磨机，正把他人格跟记忆，所有构成陆寻这个概念的东西，一点点磨成最基础的数字尘埃。

　　他几乎就要被这片纯粹又蛮横的白光彻底溶解，彻底忘记自己是谁。

　　但那道防线，那道由叶晚的眼神构筑的最后防线，还在顽固的抵抗着。

　　真实之重。

　　这四个字是他最后的锚点。

　　也正是这个锚点，让他在毁灭的风暴里，敏锐的察觉到了那一丝不和谐的杂音。

　　那不是格式化程序的噪音，也不是系统崩溃的哀鸣。

　　它有节奏跟规律，仿佛一句来自遥远彼岸断断续续的耳语。

　　陆寻快要涣散的意识，本能的朝着那点星火聚集。

　　当他终于听清那段信息的内容——一个熟悉到刻入灵魂的识别码时，一股无法言喻的力量，好比强心剂，猛的注入了他即将崩塌的意识核心。

　　那些被冲散的属于陆寻的记忆碎片，还有在街头巷尾游荡的孤独，在枪林弹雨中穿梭的狠厉，以及与叶晚并肩作战的瞬间……所有的一切，都以这个识别码为核心，开始重新凝聚。

　　我这个即将被抹除的概念，在这片白色的荒原上，重新挣扎着立起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这娘们……”

　　陆寻的意识深处，一个念头无比清晰的浮现出来。

　　“……还真他妈的找来了。”

　　狂喜和希望，化作两道闪电，劈开了无尽的绝望。

　　他必须回应！！

　　他必须告诉她，他还活着，他还在这里！！

　　但怎么回应？！

　　任何未经授权的数据流，都会在发出的瞬间被格式化程序碾碎，甚至会立刻暴露他的存在，引来锁匠更猛烈的绞杀。

　　他不能说话，不能呐喊，甚至不能发出一点属于自己的声音。

　　陆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残存的意识变成了一台超高速运转的分析仪，疯狂的解析着周围格式化程序的运行规律。

　　有了！！

　　在每一次格式化脉冲的间隙，系统都会产生大量的冗余数据和校正信息，这些东西就是机器运转时溅出的废料，会被防御系统当成无害的背景噪音，直接忽略。

　　他可以把自己的心跳，伪装成这些废料的一部分！！

　　这是一个疯狂又极度冒险的赌博。

　　陆寻集中了所有残存的意志，在他那片小小的又是由记忆碎片构筑的孤岛上，等待着。

　　当又一波格式化风暴扫过，那零点零几秒的间歇期出现时——

　　他动了。

　　他将自己那微弱的意识波动压缩，编码，再扭曲，变成一段毫无意义又完全重复的二进制代码。

　　0......

　　这仿佛一声单调的，模仿系统杂音的回声。

　　一段代表着确认存活与位置锁定的数字心跳。

　　他将这滴混杂着他全部希望的毒液，小心翼翼的，滴进了那片狂暴的数据海洋。

　　一秒。

　　两秒。

　　没有回应。

　　一粒沙沉入大海，也没激起任何波澜。

　　失败了吗？？

　　就在陆寻的意识再次快要被绝望吞没时，他周围的风暴……变了。

　　之前那种狂暴但无序的碾压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带着明确目的性的扫描，精准的好似手术刀。

　　一股庞大阴冷又充满绝对控制欲的意识，化为一张无形的大网，从混沌之海的四面八方，朝他收拢过来。

　　它不再是盲目的清除，而是在寻找。

　　寻找那个在完美乐章中，敲出了一个不和谐音符的……源头。

　　锁匠。

　　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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