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无法删除的罪证

　　黑暗的房间里，只有备用终端屏幕发出的光，照在陆寻没什么血色的脸上。

　　空气里还有叶晚留下的香水味。

　　陆寻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指尖冰凉。

　　赵启明。

　　照片上，那个站在顾知行身边、手腕有月牙疤痕的男人，就是这个名字。

　　陆寻不再犹豫，手指在键盘上敲下，清脆的响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他飞快输入那三个字，狠狠敲下回车。

　　瞬间，无数条信息刷满了屏幕。

　　陆寻的瞳孔猛的收缩。

　　信息多到不正常。

　　赵启明这个名字，名气大得惊人。

　　星环科技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

　　神经交互技术领域的顶尖人物，被誉为接近神明的人。

　　屏幕上一张张照片闪过，照片里的赵启明西装革履，气质温和，脸上总是挂着微笑。他手腕上那道月牙形疤痕，在高清照片下看得清清楚楚。

　　就是这个人。

　　陆寻快速浏览赵启明的履历，从一个普通技术员，到创立星环科技，再到掀起记忆产业的革命。这发家史本身就是个传奇。

　　星环科技……

　　陆寻的目光扫过工作台上的记忆感应器，机身侧面，一个银色星环标志很显眼。

　　操。

　　自己用的所有设备，几乎都出自这家公司。

　　自己赖以生存的饭碗，竟然是凶手递过来的。

　　一股寒意从背后升起。他感觉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某个人的监视之下。

　　公开资料里，赵启明和顾知行近二十年来没有任何交集。一个在科技界风生水起，一个在文学界销声匿迹。

　　陆寻不信邪，调出更深层的数据库，开始比对两人早年的社会关系网。

　　屏幕上的数据流飞速滚动，无数人名、地点、事件不断被连接又排除。

　　就在陆寻全神贯注时，一阵晕眩突然袭来。

　　眼前的屏幕开始扭曲，数据变成了一条条蠕动的血色符文。

　　来了。

　　那段该死的凶杀记忆又发作了。

　　这次的感觉比之前更强烈。

　　冰冷。

　　一股寒意从右手手心传来。陆寻低头，看到的不是自己的手，而是一只戴着黑手套，握着手术刀的陌生手掌。

　　刀锋锐利，在巷道昏暗的光线下反射出一点寒芒。

　　陆寻的视角被强行扭转，看向被按在墙上的人。

　　李默。这是那个女记者叶晚说的名字。

　　李默的脸扭曲着，眼睛瞪得滚圆，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温热的鲜血顺着刀锋涌出，溅在那只陌生的手背上。

　　黏腻、温热的触感，真实得可怕。

　　更恐怖的是一种情绪。

　　一股冷静到残忍的满足感，从记忆深处渗出来，想要占据他的大脑。

　　这不是他的情绪，是凶手的情绪。

　　“不……”

　　陆寻压着嗓子低吼一声，猛的一拳砸在桌子上。

　　指关节传来剧痛，这股刺激终于让他从那片血色中挣脱出来。

　　陆寻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全是冷汗，心脏跳得厉害。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仿佛上面还沾着血。

　　这种感觉太糟了。

　　记忆窃贼最忌讳的就是被偷来的记忆同化。陆寻入行这么多年，第一次尝到失控的滋味。

　　“滴滴滴——”

　　终端突然响起警报，把陆寻从后怕中惊醒。

　　防火墙日志显示，一分钟前，一个无法追踪来源的IP正在对他的网络进行扫描。

　　这次的入侵手法很有耐心，像是在进行专业的渗透测试。对方正不紧不慢的试探他网络的每一个角落，寻找最薄弱的入口。

　　赵启明的人。

　　除了这个人，陆寻想不出第二个可能。

　　这地方不能待了。

　　陆寻立刻拔掉终端的所有线缆，物理切断网络。

　　他冲进卧室，从床底拖出一个积满灰尘的旅行包。

　　几件换洗衣物，一叠现金，一部没开封过的备用手机，还有那台便携式微型感应器。

　　陆寻把所有东西一股脑塞进包里，拉上拉链。

　　走到门口时，他的脚步顿了一下。

　　目光落在玄关的垃圾桶上。

　　那张被他揉成一团的名片，正躺在最上面。

　　叶晚。都市日报。

　　陆寻脑海里闪过她那双眼睛，里面满是不服输的劲头。

　　真是个麻烦的女人。

　　但她或许是唯一能撬开赵启明这个秘密的突破口。

　　自己一个人，就是个活靶子。而叶晚不同，她的记者身份和背后的报社就是她的保护伞。

　　陆寻需要这层保护。

　　陆寻走过去，弯腰，从垃圾桶里捡起那张名片，展开，抚平上面的褶皱，塞进了口袋。

　　做完这一切，陆寻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待了数年的藏身处。

　　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陆寻拧开门锁，没开灯，悄无声息的消失在门外的黑暗里。

　　雨还在下。

　　冰冷的雨水打在陆寻脸上，让他因为记忆回闪而发热的脑袋冷静了一些。

　　街角阴影里，一个烟头亮了一下，随即被雨水浇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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