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良知渐麻木

　　腊月二十五，漕粮改道前夜。

　　林闻轩在书房里把玩着古玉，它整夜冰凉，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大人！”孙先生急匆匆闯入，“出事了！张按察昨夜突袭漕运司账房，带走了所有账本！”

　　林闻轩手中古玉突然滚烫！他眼前闪过画面：张清远被革职查办，赵文昌得意大笑，而他自己...在梅知节的书房里接过漕运总督的任命状。

　　果然如此！他心中冷笑。这一切都在梅知节算计中——让张清远查案，借刀杀人除掉赵文昌，再嫁祸给忠顺亲王一派。而自己，将是最大受益者。

　　“赵文昌现在何处？”

　　“赵大人今早去了...去了秋水山庄。”

　　林闻轩皱眉。那座他本该送给梅知节的山庄，赵文昌怎会知道？

　　柳如丝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是妾身告诉赵大人的。”她端着参汤走进，今日特意打扮得素净，“梅老说，那山庄风水不好，让赵大人先去住几日挡挡煞气。”

　　林闻轩心头一凛。原来赵文昌不只是弃子，还是替死鬼！

　　他接过参汤，古玉突然灼痛！眼前浮现汤碗摔碎、满地银针的画面。

　　“放下。”他冷声道。

　　柳如丝笑容僵住：“大人？”

　　“我说放下！”林闻轩挥手打翻参汤，汤汁溅在地毯上，顿时泛起白沫。

　　柳如丝脸色煞白，转身欲逃，却被孙先生拦住。

　　“姑娘要去哪儿？”林闻轩把玩着古玉，“是去告诉梅老，我不肯喝这碗参汤？还是...”他逼近一步，“去通知赵文昌逃命？”

　　柳如丝强作镇定：“大人说什么，妾身听不懂。”

　　“听不懂？”林闻轩从她袖中抽出一封密信，“那这封给忠顺亲王的告密信，又作何解释？”

　　柳如丝终于崩溃跪地：“大人饶命！是梅老逼我...”

　　“我知道。”林闻轩扶起她，温柔地擦去她的眼泪，“所以我给你准备了更好的去处。”

　　他拍拍手，两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出现。

　　“送柳姑娘去个安全的地方。”林闻轩在她耳边轻声道，“等风头过了，我接你回来。”

　　柳如丝感激涕零地被带走了。孙先生担忧道：“大人，此举是否...”

　　“她活不过今晚。”林闻轩面无表情，“梅知节不会留活口。”

　　正如他所料，黄昏时分传来消息：城西发生火灾，一座小院焚毁，发现一具女尸。

　　林闻轩在书房里听着汇报，手中古玉微微发热。他忽然想起周文渊的话：“闻轩，你还记得我们当年立下的誓言吗？”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他看向窗外，漕船正缓缓驶离码头。那些船上不仅装着漕粮，还藏着足以让千万人家破人亡的秘密。

　　可他已无法回头。

　　“孙先生，准备车马。”他起身，“我要去拜访张按察。”

　　“大人这是？”

　　“送他一份前程。”林闻轩微笑，“顺便，送赵文昌一程。”

　　马车驶过繁华街市，他闭目养神。古玉在胸口散发着一丝凉意，像是良知的最后挣扎。

　　但当他睁开眼时，目光已冷如寒冰。

　　在张清远的府邸前，他递上名帖，上面写着：“晚生林闻轩，有要事相告。”

　　他知道，这步踏出，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可那又怎样？既然这官场已是修罗场，他宁愿做执刀人，而非俎上肉。

　　雪，开始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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