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原则与博弈

　　茜茜在图书馆一直待到宵禁前才离开。她使用了扎比尼送的那条带有“忽略咒”增强效果的丝巾，悄无声息地穿过公共休息室，回到了寂静的寝室。

　　布下隔音咒后，她戴上龙皮防护手套，从施加了层层封印的行李箱最底层，取出了那个被秘银锁链和各种防护符咒包裹的日记本。她将它放在桌上，深吸一口气。

　　“汤姆·里德尔。”她低声呼唤。

　　日记本毫无反应，如同死物。

　　茜茜冷笑一声，从随身携带的一个无痕伸展咒口袋里，开始往外拿东西——一小瓶闪烁着不祥绿光的强效腐蚀药剂，几片边缘锋利、铭刻着爆裂符文的黑魔法金属碎片，甚至还有一撮散发着硫磺味的厉火绒毛（极其危险且难以获取）。“我这些天可没闲着，托了不少关系，才弄到这些……‘问候’你的礼物。”她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威胁，“你是自己出来，还是想试试它们哪个能让你这本体更‘印象深刻’？”

　　空气中静默了几秒，它没有浮现字迹。反而，它开始散发出一种冰冷的、珍珠母般的光泽。那光芒从书页中渗出，越来越亮，在茜茜面前的空气中汇聚、扭动，最终勾勒出一个模糊的人形。光芒逐渐稳定、凝实。一个少年出现在她面前。

　　他大约十六七岁的年纪，身材高挑，黑发整齐，面容英俊得近乎完美，找不到一丝瑕疵。他穿着霍格沃茨的旧式校袍，气质沉稳，眼神深邃，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睿智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他仅仅是站在那里，就仿佛是整个房间的中心。

　　汤姆·里德尔。不再是纸页上冰冷的字迹，而是以如此真实、如此具象化的形态，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茜茜的心脏在瞬间停止了跳动，随即又猛烈地撞击着胸腔。她强迫自己维持着表面的镇定，但握着羽毛笔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有些发白。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这种视觉上的冲击，远比文字交流来得更直接，也更……危险。

　　“真是个粗鲁的女士啊，茜茜。”汤姆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一种让人不由自主信服的磁性，与他文字给人的感觉一模一样，却又多了活生生的质感。

　　“……汤姆。”茜茜的声音还算平稳，她放下羽毛笔，灰蓝色的眼眸直视着那双深邃的黑眸，“居然有了实体……看来你这段时间过得不错。”

　　“是啊，真可惜啊，茜茜，你弄的那些可爱的小玩意儿似乎没什么太大的作用。”汤姆微微一笑，那笑容完美无瑕，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暖意，更像是在欣赏一件精心雕琢的作品，“你却似乎比之前憔悴了，真可怜啊，我送你的那个发簪，你没有戴上么？”

　　茜茜心中一紧，那天晚上果然是他！

　　他在空中缓缓踱步，姿态优雅，仿佛他才是这个房间的主人。他的目光扫过茜茜桌上摊开的、写满了复杂古代如尼文演算的羊皮纸，赞许地点了点头。

　　“你的进步速度令人惊叹。即使在斯莱特林，我也很少见到像你这样……有天赋且懂得如何运用天赋的人。”

　　茜茜没有因为他的赞美而放松警惕。她看着这个由光芒凝聚而成的、栩栩如生的幻影，一个盘桓在她心中许久的问题，终于在此刻，在这种面对面带来的巨大压迫感下，脱口而出：

　　“汤姆，”她打断了他，声音清晰而冷静，“你真的只是一段记忆吗？”

　　空气仿佛凝固了。

　　汤姆·里德尔踱步的动作停了下来。他转过身，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牢牢锁定了茜茜，里面似乎有某种危险的东西在翻涌。他没有立刻回答，那完美的面容上，笑容微微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冰冷的审视。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窗外的雨声沙沙作响。

　　良久，汤姆才缓缓开口，声音比刚才低沉了几分：“为什么这么问？”

　　“一段记忆，即使再强大，也终究是过去的回响。”茜茜毫无畏惧地迎着他的目光，逻辑清晰地分析着，“它或许能解答问题，传授知识，但它无法像你这样……成长，以吸取生命力的方式。”她刻意加重了最后几个词。

　　“而且一段记忆只是过去的回照，它只能做输出，做不了输入，而你却在吸收，在适应，变得更……完整。这不像记忆，更像是一个……独立的意识。”她顿了顿，抛出了最关键的试探，“而且，萨拉查·斯莱特林的密室，控制蛇怪，袭击学生……这些是一个‘记忆’能做到的么。”

　　汤姆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周围空气的温度仿佛又降低了几度。他看着她，眼神复杂，里面有惊讶，有评估，甚至还有一丝……遇到真正对手时才有的、被冒犯却又兴奋的光芒。

　　“看来茜茜是认定我才是那个罪魁祸首了”

　　“这显而易见啊，不是么？汤姆，你有意无意的漏了多少破绽和暗示给我，你也在期待着我能发现，不是么”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他只是向前走了一步，拉近了与茜茜的距离，那双黑色的眼睛仿佛要将她的灵魂吸进去。

　　“你很聪明，茜茜，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他的声音近乎耳语，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力，“我还以为你会问我一些蠢问题，没想到你抓住了关键，那么，告诉我，如果我不只是一段记忆，你认为我是什么？”

　　他将问题抛了回来，同时也默认了她的推测远超“记忆”的范畴。

　　茜茜感到一阵寒意从心底升起，但与此同时，一种揭开谜底的巨大刺激感也油然而生。她知道，自己触碰到了最核心的秘密。

　　她没有回答他的反问，只是同样向前微微倾身，毫不退缩地凝视着他，轻声道：

　　“那取决于你愿意告诉我什么，汤姆。也取决于……我们之间的信任，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这是一场博弈，一场在悬崖边缘的共舞。她展示了自己的洞察力，也划下了自己的界限。她想知道真相，但绝不会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完全踏入他设置的陷阱。

　　汤姆·里德尔看着眼前这个美丽、聪慧到令人心惊的少女，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将她放在了与自己近乎平等的“对话者”位置上。他沉默着，似乎在权衡，在计算。那凝聚的光芒身影，在雨声的背景下，显得既真实，又无比虚幻。

　　真相的面纱，已被掀起一角。而更深、更黑暗的秘密，还隐藏在那完美的表象之下，等待着被揭开的那一刻。

　　“茜茜，被袭击的那些学生只是意外，我从没想过去袭击那些恼人的蚊蝇，那没有意义”他深邃的目光凝视着茜茜，声音低沉了几分，“与你的智力交流是如此令人愉悦，茜茜。我不忍心看着你那聪慧的头脑，像那个红发女孩一样，逐渐枯萎，变成仅仅是维持我存在的……耗材。那太可惜了。要不是我有一些必须“该做的事”真想这样一直与你交流下去啊”

　　他向前飘近一步，近乎实体化的身影带来无形的压迫感，但他脸上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温和：“那么，该我问了，你既然猜到我是操纵密室的人了，以茜茜的谨慎个性，你为什么不把我交给邓布利多呢？而是用这些……”他瞥了一眼桌上的腐蚀药剂和爆裂符文，语气带着一丝戏谑，“……破烂来吓唬我？”

　　茜茜对着那张带着戏谑笑意充满魅力的英俊脸庞，迎上他探究的目光，灰蓝色的眼眸里是一片清醒的坦然，没有丝毫小女儿的羞怯。她平静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冷静和对自己内心的精准剖析：

　　“因为……我实在舍不得。”

　　汤姆微微挑眉，似乎有些意外于她的直白。

　　茜茜继续道，语气如同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与你进行智力交锋，探讨那些深奥的魔法原理，破解你留下的谜题……这种感觉，在霍格沃茨，甚至在我的家族里，都难以找到。那是一种……令人沉迷的思维乐趣。某种程度上，你甚至算得上一位危险的‘导师’。这种亦敌亦友、在刀尖上汲取知识的感觉，让我无法轻易割舍。交出你，等于亲手毁掉一个独一无二的……交流对象。”

　　她的话语里没有暧昧，只有对纯粹智力博弈的珍视，以及对强大对手（或同伴）的承认。

　　汤姆凝视着她，看着她眼中那片冷静而坦诚的星海，里面没有迷恋，只有衡量与抉择。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带着一种棋逢对手的愉悦和更深的、黑暗的欣赏。

　　他再次靠近，声音低沉如耳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很好。那么……等我，茜茜。”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如同被风吹散的烟雾，开始缓缓消散。

　　“等等！”茜茜心中一紧，上前一步，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和坚决，“‘等你’是什么意思？！汤姆，答应我，不要再伤害任何无辜的人了！否则我只能把你交给邓布利多了！”

　　汤姆的身影几乎完全隐去，只留下一声若有若无的、意味不明的轻笑回荡在空气中。

　　茜茜紧盯着那本恢复平静的日记本，眉头紧锁。就在这时，日记本无风自动，在她面前缓缓翻开。空白的纸页上，优雅而清晰的墨绿色字迹缓缓浮现：

　　“真是烦恼的要求啊，我亲爱的茜茜。好吧，我答应你，字迹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承诺，我只做我该做的事，不伤害那些……“无辜”之人。”汤姆特意把无辜标注了双引号，仿佛带着嘲弄的笑意，隐含在字里行间的停顿之中。

　　字迹停留片刻，然后缓缓消失，日记本恢复了普通的样子。

　　茜茜看着那最后的承诺，心中并未感到轻松。汤姆的应允充满了文字游戏和不确定性。“该做的事”是什么？“无辜”的定义又由谁来裁定？他狡猾地避开了真正的保证。

　　危机并未解除，她与汤姆·里德尔之间这场危险而复杂的博弈，因为她的原则与他的狡猾，进入了更加莫测的阶段。她苦恼的纠结着，理智上应该把日记本交给邓布利多来处理，可是情感上，茜茜还是希望能够……在汤姆完成他所谓的“该做的事”之前，她做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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