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 甜蜜回忆

　　消毒水的气味里，陆正明将削好的苹果切成月牙状，瓷盘在日光灯下泛着冷光。他指尖轻轻摩挲着瓷盘边缘，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蝉鸣聒噪的午后。“你以前说我好厉害，你最喜欢看着我把苹果切得一片成月牙状，你还让我不断地削，你在旁边一直学，你想学成削成月牙状，结果每次没半个苹果你就断了线。娇气的流眼泪。” 陆正明眼里闪着恋爱的光，声音不自觉地放柔。

　　宁兰歪着头，眼神有些迷茫，机械地重复：“月牙状……”

　　陆正明轻笑一声，思绪彻底回到了十多年前的校园。那时的宁兰，扎着高高的马尾，发梢随着奔跑的步伐欢快地跳跃，校服裙摆扬起，像一只灵动的蝴蝶。第一次见到她，是在梧桐巷的巷口，细雨蒙蒙，她抱着书本匆匆跑过，不小心撞进了他的怀里。书本散落一地，她慌乱地去捡，发梢扫过他的手背，痒痒的。他帮她拾起书本，抬头对上她湿漉漉的眼睛，那一刻，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你看，这是我们在梧桐巷拍的。” 陆正明的手机屏幕亮起泛黄照片，两个穿校服的少年倚着斑驳砖墙，女孩扎着高马尾，发梢沾着未化的雪。宁兰歪头凝视屏幕，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影，机械重复：“梧桐巷……”

　　陆正明的手指轻轻划过屏幕，仿佛能触摸到照片里的温度。那是一个下雪天，他们偷偷溜出学校，跑到梧桐巷玩耍。雪落在宁兰的发梢，很快就化了，她冻得通红的鼻尖在雪地里格外可爱。他掏出手机，说要给她拍照，她有些害羞，躲躲闪闪，但最后还是靠在砖墙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拍完照，她非要抢过手机看，看到照片里的自己，笑得直不起腰，说他把她拍得像个小傻子。他却觉得，那是他见过最美的画面。

　　“那时你总把早餐钱省下来买磁带。” 陆正明忽然笑出声，喉结在青灰色胡茬下滚动，“有次被教导主任没收了随身听，你急得直哭，最后是我翻墙去教务处偷回来的。” 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里，顾妍听见宁兰轻轻 “啊” 了一声，像是冰层裂开细纹。

　　想起那段往事，陆正明的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宁兰对音乐的热爱近乎痴迷，每天早餐只啃一个馒头，省下钱去买喜欢的磁带。她总是戴着随身听，在课间听着歌，轻轻哼唱，眼里满是陶醉。那天，教导主任突然突击检查，没收了她的随身听。她当场就红了眼眶，一整天都闷闷不乐。放学时，陆正明看到她蹲在操场角落抹眼泪，心都揪了起来。

　　当晚，他趁着夜色，翻墙进了学校，摸到教务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摆放没收物品的柜子上。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柜子，终于找到了宁兰的随身听。拿到手的那一刻，他松了口气，却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水杯。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教务处格外刺耳，他吓得心跳加速，赶紧拿着随身听翻墙逃走。

　　第二天，当他把随身听递给宁兰时，她惊讶得瞪大了眼睛，随后抱着随身听又哭又笑。她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说：“陆正明，你真好！” 那一刻，他感觉整个世界都亮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的感情也越来越深。每天上学、放学都一起走，课间也腻在一起。陆正明会给宁兰讲笑话，逗得她哈哈大笑；宁兰会把自己喜欢的歌分享给陆正明，两个人戴着同一副耳机，听着音乐，漫步在校园的小道上。

　　有一次，学校举办文艺汇演，宁兰报名参加了唱歌比赛。那段时间，她每天都在练习，陆正明就陪着她，给她当听众。比赛那天，宁兰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站在舞台上，灯光打在她身上，美得像个小仙女。她唱的是一首情歌，歌声婉转悠扬，台下的观众都陶醉其中。陆正明站在台下，看着舞台上的宁兰，心里满是骄傲和自豪。当宁兰唱完，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陆正明更是激动得大喊：“宁兰，你最棒！”

　　然而，甜蜜的恋情也并非一帆风顺。有一次，宁兰和班上一个男生走得比较近，陆正明吃醋了。他开始故意冷落宁兰，宁兰察觉到他的变化，却不知道原因。两人因此冷战了好几天，谁也不搭理谁。宁兰委屈得不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先低头。

　　陆正明看着宁兰难过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但又拉不下脸道歉。最后，还是宁兰主动找他，红着眼睛问他：“陆正明，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陆正明一听，心都碎了，赶紧把宁兰搂进怀里，解释说自己是因为吃醋。宁兰破涕为笑，捶打着他的胸口，说他是个大笨蛋。从那以后，他们的感情更加坚定，再也没有因为误会而争吵过。

　　大学快毕业的时候，他们一起规划着未来。陆正明说要考去宁兰喜欢的城市，和她上同一所大学，然后一起工作，结婚，一辈子都不分开。宁兰靠在他怀里，憧憬着美好的未来，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可惜，命运弄人。大学毕业后，陆正明也把宁兰带回家，却遭到家里的反对，不久后两个便出了意外，之后便失去了那段甜蜜的校园记忆。如今，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宁兰，陆正明心里满是苦涩和不甘。他多么希望宁兰能想起他们曾经的点点滴滴，想起那些甜蜜的过往。“阿兰怎么可以忘记自己呢。”陆正明抱着头痛苦到。

　　暮色漫进病房时，陆正明正用棉签蘸温水润宁兰干裂的唇。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本该属于他们的婚礼，此刻却在记忆里蒙尘。他继续絮絮叨叨地说着，把那些藏在心底的美好回忆，一点一点地讲给宁兰听，仿佛这样，就能唤醒她沉睡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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