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厉声质问

　　楚芸汐方才展现的雷霆手段与凛然正气，配上她那窈窕曼妙的身姿与清冷出尘的气质。

　　虽轻纱覆面，不见真容，但仅凭那双清澈如秋水、锐利如寒星的眼眸。

　　便已让在场不少男修士心旌摇曳，暗生倾慕与遐思。

　　然而，楚芸汐对周遭那些或惊艳、或探究、或炽热的目光视若无睹。

　　她在提醒完那对散修夫妇后，眸光微转。

　　便精准地落在了人群中那道自刚才起就让她心弦微颤的视线来源处。

　　她莲步轻移，青色的劲装勾勒出姣好的身形。

　　在众人疑惑不解的注视下，径直走到了那位相貌平平、身着灰色布衣、看起来毫不起眼的修士面前。

　　站定，抬眸。

　　轻纱之上，那双露出的明媚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

　　里面漾动着狡黠、欣喜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情。

　　她朱唇轻启，声音依旧清亮，却刻意放柔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撒娇意味：

　　“这位道友，”

　　她笑眼盈盈地望着眼前这张陌生的、易容后的脸，语气自然得仿佛早已相识。

　　“小女子初到此地，人生地不熟，看道友面善，不知……可否与道友结伴同行？”

　　“……”

　　叶之沐完全僵在了原地。

　　易容术能改变容貌，却无法完全掩盖一个人独特的气质和眼神。

　　在楚芸汐精准地走向他，并且用那样熟悉的眼神和语气对他说话时，他就知道。

　　她认出他了。

　　大脑有瞬间的空白，所有的冷静、所有的谋划在这一刻都化为乌有。

　　他看着她面纱上那双弯弯的、盛满了笑意的眼睛。

　　几乎是下意识地，带着几分愣怔和无法抗拒，点了点头。

　　一个简单的音节从他喉间溢出：“……好。”

　　这简短的一幕，却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瞬间引爆了周围的围观人群！

　　“什么？！”

　　“我没看错吧？仙子……仙子竟然主动去跟那个灰衣小子搭话？”

　　“还要跟他同行？！”

　　“不是吧！这……这灰头土脸的家伙有什么好的？修为看起来也不高啊！”

　　“仙子这口味……未免也太独特了些！”

　　“真是没天理啊！一朵鲜花插在……唉！”

　　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来。

　　充满了难以置信、嫉妒、惋惜以及各种匪夷所思的猜测。

　　无数道目光在楚芸汐那窈窕的背影和叶之沐那“平平无奇”的灰衣形象上来回扫视。

　　试图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却只感到深深的困惑与不平。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两人，却仿佛自成一方天地。

　　楚芸汐眼底的笑意更深，带着计谋得逞的小小得意。

　　叶之沐则在最初的震惊过后，看着眼前这双唯有在他面前才会如此灵动的眼眸。

　　那颗冰封的心，再度荡开一圈涟漪。

　　二人回到那间简陋的客栈客房。

　　叶之沐随手布下更严密的隔音禁制。

　　房门关上的刹那，将外界的喧嚣与纷扰彻底隔绝。

　　楚芸汐站定，抬手，轻轻解开了覆面的轻纱。

　　随着轻纱滑落，那张清艳绝伦的容颜毫无保留地显露出来。

　　肌肤胜雪，眉目如画。

　　此刻因方才的冲突与疾行，双颊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绯红，更添几分生动。

　　然而，叶之沐看着她这张脸，没有半分欣赏的心思。

　　反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

　　彻底从重逢的恍惚与她那大胆举动带来的冲击中惊醒。

　　担忧、后怕、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如同冰水般瞬间淹没了他。

　　他猛地上前一步，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她的肩膀。

　　声音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而显得有些低沉、甚至带着罕见的严厉：

　　“芸汐！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东洲如今已成龙潭虎穴，谣言四起，危机暗藏！

　　你为何要不远万里跑到这里来？

　　为何要涉足如此险地？

　　为何——”

　　他连声的质问，如同沉重的石子，砸在楚芸汐心上。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叶之沐。

　　记忆里的他，总是冷峻的、沉默的。

　　偶尔流露的温柔也如同冰雪初融。

　　何曾像现在这般，剑眉紧蹙，眸底翻涌着近乎凶戾的焦灼。

　　语气重得让她心头发颤。

　　所有的思念，所有的勇气，所有一路跋涉的艰辛。

　　在他这突如其来的斥责面前，瞬间化作了无尽的委屈。

　　她想解释，想告诉他她是多么担心他。

　　想诉说这一路的牵挂。

　　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鼻尖一酸，清澈的眸子里迅速弥漫起一层朦胧的水雾。

　　她倔强地低下头，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纤瘦的肩膀微微颤抖。

　　像一个做错了事却不知如何辩解的孩子，只能默默承受着他的怒火。

　　看到她这副泫然欲泣、强忍委屈的模样，叶之沐所有未尽的质问都戛然而止。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传来尖锐的疼痛。

　　他在做什么？

　　他怎么能……这样对她？

　　那滔天的怒火，不过是恐惧最无能的伪装。

　　与世界为敌他都不惧。

　　可此时的他恐惧。

　　恐惧这世间唯一能牵动他心弦的人，会因为他的缘故，卷入这血腥的漩涡。

　　恐惧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他宁愿自己承受千刀万剐，也绝不愿看到她涉险。

　　“对不起……”

　　所有的严厉瞬间崩塌，化为一声带着颤抖的、近乎破碎的低语。

　　他猛地伸出双臂，将眼前这具纤细柔软、微微发抖的身子紧紧地拥入怀中。

　　好像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才能确认她的存在，才能驱散那蚀骨的恐惧。

　　“芸汐，对不起……”

　　他将脸埋在她带着清香的发间，声音闷闷的，带着前所未有的脆弱，

　　“我不是故意凶你……我只是……真的很害怕……我怕你受到伤害……”

　　感受到怀中人儿细微的、压抑的抽泣声。

　　感受到她温热的泪水浸湿了他肩头的灰布衣衫。

　　叶之沐的心疼得无以复加。

　　他只能更紧地抱住她。

　　用笨拙的拥抱，诉说着他冰封外表下，那滚烫而深藏的恐惧与爱意。

　　楚芸汐终于不再忍耐，在他坚实而温暖的怀抱里，委屈地哭出声来。

　　仿佛要将这一路的风霜、所有的担忧与此刻的委屈，都尽数宣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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