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新的谈判筹码

　　三天后，省城。

　　霍氏集团的总部，位于市中心一栋气派的八层大楼里。在七八十年代的省城，这栋楼本身就是实力和地位的象征。

　　顶层的董事长办公室里，一个身穿灰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正看着手里的电报，眉头微皱。

　　他就是霍氏集团的现任掌舵人，霍振雄。

　　“‘星火计划’……‘长白山一号’……”霍振雄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昂贵的红木办公桌，嘴里反复念叨着这两个词。

　　站在他对面的，是集团的副总经理，也是他的心腹，陈经理。

　　“董事长，这封电报，您怎么看？”陈经理小心翼翼地问。

　　“有意思。”霍振雄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这个叫沐添丁的小子，比我想象的，还要有意思。”

　　他把电报扔在桌上：“上次，他通过郭瞎子，卖给我们一批顶级的野生黄芪，我就觉得这个人不简单。没想到，这才过了多久，他就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陈经理立刻递上一份资料：“董事长，我已经查过了。这个‘星火计划’，是省科技委和农业厅今年主推的一个重点项目，旨在扶持一批有科技含量的农业基地。能拿到这个牌子，说明这个沐添丁的联合社，在省里是有背景的。”

　　“至于这个‘长白山一号’，”陈经理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我特意托人去农科院打听了。这是他们林业研究所花了十几年时间，才选育出来的仿野生人参新品系，据说在产量和有效成分含量上，都取得了重大突破。是他们压箱底的宝贝，严格保密，从不对外公布。这次竟然无偿提供给了这个沐添丁，可见省里对他的支持力度有多大。”

　　霍振雄听完，沉默了片刻，手指停止了敲击。

　　“看来，我们之前，是小看他了。”他缓缓说道，“我本以为，他只是一个运气好，能找到些好山货的乡下小子。现在看来，他是一条潜龙啊。”

　　“那……董事长，我们见还是不见？”陈经理问。

　　“见！当然要见！”霍振雄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楼下的车水马龙，“他既然敢发这样的电报，就说明他手里有我们拒绝不了的筹码。我倒想看看，他一个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想跟我们谈什么‘深度合作大计’。”

　　他转过身，对陈经理说：“你亲自去安排。给他订最好的酒店，派车去火车站接。姿态要做足，让他感觉到我们的诚意。但是，谈判的时候，你来主谈。我要在后面，先看看他的底牌。”

　　“明白。”陈经理点了点头。

　　“记住，”霍振雄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商场如战场。他有他的筹码，我们有我们的优势。他想要钱，想要合作，可以。但是，主动权，必须掌握在我们手里。我要的，不是一个平等的合作伙伴，而是一个能为我所用，能稳定提供顶级原料的，可控的生产基地。”

　　“我明白了，董事长。”陈经理心领神会，转身退了出去。

　　霍振雄重新坐回椅子上，看着窗外的天空，脸上露出了猎人看到猎物时才有的兴奋笑容。

　　“沐添丁……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少斤两。”

　　……

　　两天后，沐添丁和沐老三，坐了一夜的绿皮火车，终于抵达了省城。

　　刚走出火车站，一股大城市特有的，混合着煤烟和各种食物香气的味道，就扑面而来。

　　沐老三看着眼前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车辆，眼睛都看直了：“哥……这……这就是省城啊？比咱们县城，气派太多了！”

　　沐添丁笑了笑，他前世虽然来过更大的城市，但再次看到这七十年代末的省城景象，依旧心生感慨。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笔挺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人，举着一个牌子，快步向他们走来。

　　牌子上写着两个字：沐添丁。

　　“请问，是沐添丁先生吗？”年轻人彬彬有礼地问。

　　“我是。”沐添丁点了点头。

　　“您好，沐先生。我是霍氏集团办公室的，我叫小李。陈总派我来接您和您的同伴。”小李热情地说着，一边很自然地就想从沐老三手里接过那个破旧的帆布行李包。

　　沐老三哪见过这场面，吓得赶紧把包抱在怀里：“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小李笑了笑，也不勉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车已经备好了，请跟我来。”

　　沐添丁和沐老三跟着他，来到了一辆崭新的黑色伏尔加轿车前。

　　沐老三的眼睛又瞪圆了。这可是小轿车啊！他只在县里见过马书记坐过。

　　小李拉开车门，沐添丁和沐老三坐了进去。车子平稳地启动，汇入了车流。

　　车里，小李热情地介绍着省城的风土人情，还给他们递上了两瓶用玻璃瓶装的橘子汽水。

　　沐老三拿着汽水，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沐添丁则显得很平静，他只是安静地看着窗外的街景，偶尔回应小李几句。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对方的下马威。

　　用最好的车，最好的酒店，最优越的姿态，来凸显他们之间的差距。让你在不知不觉中，就产生一种自卑感和敬畏感，从而在接下来的谈判中，失去心理优势。

　　这是商场上最常见的套路。

　　可惜，他们用错了对象。

　　沐添丁的身体里，住着一个来自四十年后的灵魂。这种场面，对他来说，根本构不成任何压力。

　　车子最后在一家名为“松江饭店”的涉外酒店门口停下。这是当时省城最高档的酒店之一，出入的都是外宾和领导。

　　小李帮他们办好了入住手续，将他们送到房间门口，才微笑着说：“沐先生，陈总已经在楼下的咖啡厅等您了。您和您的同伴可以先稍作休息，一个小时后，我们再见。”

　　“不用休息了。”沐添丁却摇了摇头，“我们坐了一夜火车，就是为了早点见到陈总。现在就带我们去吧。”

　　小李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这个乡下来的年轻人，竟然一点都不怯场，而且如此直接。

　　“好的，那请跟我来。”

　　咖啡厅里，灯光柔和，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咖啡香气。

　　一个四十多岁，身材微胖，戴着金边眼镜，看起来十分精明的男人，正坐在靠窗的位置，悠闲地品着咖啡。

　　他就是霍氏集团的副总，陈经理。

　　看到沐添丁和沐老三走进来，他站起身，脸上露出了热情的笑容：“哎呀，沐老弟，一路辛苦了！快请坐！”

　　他的目光在沐添丁身上扫了一眼。

　　眼前的年轻人，穿着一身半旧的中山装，身材挺拔，面容沉静，眼神里没有一丝乡下人初入大城市的局促和不安，反而透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从容和自信。

　　陈经理心里暗暗点头，看来董事长说的没错，这小子，确实不简单。

　　“陈总客气了。”沐添丁不卑不亢地坐下。沐老三则有些紧张地站在他身后。

　　“这位是？”陈经理看向沐老三。

　　“我三哥，沐天福。”沐添丁介绍道。

　　“天福大哥，你也坐。”陈经理笑着招呼。

　　服务员走了过来，陈经理问道：“两位喝点什么？咖啡还是茶？”

　　“来两杯白开水就行了。”沐添丁淡淡地说。

　　陈经理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还是笑着对服务员说：“那就两杯白开水，再给我续一杯咖啡。”

　　寒暄过后，陈经理切入了正题。

　　“沐老弟啊，你的电报，我们董事长亲自看了。他对你和你的联合社，非常欣赏啊！”他先是给了一顶高帽子。

　　“不过呢，”他话锋一转，“电报里说的‘深度合作’，我们有些不太明白。我们霍氏集团，一向是做药材采购和加工的，对于农业种植，是外行。不知道沐老弟你，具体有什么想法？”

　　他把皮球踢了回来，想让沐添丁先亮底牌。

　　沐添丁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轻轻地推到了陈经理面前。

　　“陈总，在谈合作之前，我想请您先看一样东西。”

　　陈经理疑惑地拿起文件，那是一份复印件，上面盖着鲜红的印章。

　　当他看清文件标题上的那几个字时，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标题是：《关于批准青山药材产业联合社为省级“星火计划”农业科技示范基地的决定》。

　　文件的落款，是省科技委和省农业厅的联合公章。

　　陈经理的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他虽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但亲眼看到这份红头文件，带来的冲击力，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代表着官方的最高背书！

　　沐添丁看着他的表情，知道自己的第一张牌，已经打出了效果。

　　他端起白开水，喝了一口，然后不紧不慢地，抛出了自己的第二个，也是最重磅的筹码。

　　“陈总，我想，以霍氏集团的渠道，应该已经打听到了。省里这次，不仅给了我们牌子，还给了一样东西。”

　　“这样东西，名叫‘长白山一号’。”

　　沐添丁的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陈经理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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