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拉古人(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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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监部的血腥清算,如同一次彻底的外科手术,以最残酷、最直接的方式切除了咒术界表层最为腐烂的毒瘤。五条悟以绝对的力量强行建立的新秩序,虽然根基未稳,暗流汹涌,但至少在明面上,再也没有哪个势力敢公然质疑他的决定,或者对被他庇护下的高专、天内理子以及双狼指手画脚。

  通缉令被悄无声息地撤销,档案被加密封存,拉普兰德和德克萨斯的存在,在高专内部成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略带禁忌的话题。她们依旧住在高专的宿舍里,行动相对自由,但所有人都清楚,她们是“五条悟的人”,是依附于“最强”这棵参天大树之上的、危险而奇特的藤蔓。

  天内理子也被妥善安置,虽然失去了“星浆体”的唯一性,但她的特殊体质和与天元大人之间那丝若有若无的联系,依然让她备受关注。在德克萨斯近乎刻板的保护和教导下,她开始学习一些基础的体术和自保技巧,眼神中的惊恐渐渐被一种小心翼翼的坚韧所取代。

  日子似乎暂时恢复了某种表面的平静。五条悟忙于处理高层覆灭后留下的大量权力真空和烂摊子,夜蛾正道则肩负起了稳定高专内部、安抚各方势力的重任。拉普兰德沉迷于巩固新获得的反转术式和开发“血斗演武场”的更多应用,时常把训练场搞得一片狼藉。德克萨斯则像一台精密的仪器,除了保护天内理子,便是默默观察、分析着这个世界的规则与力量体系,偶尔会和五条悟进行一些关于咒力本质、术式构成的简短而高效的交流。

  然而,这种脆弱的平衡,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如同晴天霹雳般的消息彻底粉碎。

  那是一个沉闷的午后,乌云低垂,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湿黏感。一名辅助监督连滚带爬、面无血色地冲进了夜蛾正道的办公室,甚至忘记了敲门。

  “夜……夜蛾校长!不好了!出……出大事了!”辅助监督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震惊而扭曲变形。

  夜蛾心头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冷静点!说清楚,什么事?”

  “是……是夏油杰大人!他……他……”辅助监督剧烈地喘息着,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他在xx村……屠杀了……屠杀了全村一百一十三名村民!包括老人和孩子!然后……然后叛逃了!宣称要建立……建立只有咒术师的世界!”

  “什么?!”

  夜蛾正道猛地从椅子上站起,巨大的冲击让他眼前一阵发黑,几乎站立不稳。他一把抓住辅助监督的衣领,声音颤抖:“你……你再说一遍?!消息确认了吗?!”

  “确认了……现场……现场惨不忍睹……残秽分析……确认是夏油杰的咒力无疑……”辅助监督涕泪横流,显然是被现场的惨状彻底击垮了心理防线。

  消息如同瘟疫般迅速在高专内部传开。

  所有听到这个消息的人,第一反应都是难以置信。

  夏油杰?那个总是面带温和笑容、秉持着“强者保护弱者”信念、与五条悟并肩作战的最强咒术师之一?屠杀了一整个村子的普通人?叛逃?还要建立只有咒术师的世界?

  这简直比听到五条悟毁灭了总监部更让人感到荒诞和惊悚!

  训练场内,拉普兰德刚刚用“血斗演武场”的雏形领域将一个特制咒骸撕成碎片,正感受着体内力量流畅运转的快感。一个路过的低年级学生脸色惨白、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着“夏油前辈……怎么会……”的话语传入她耳中。

  她动作一顿,血色的眼眸眯起,随手抓住那个学生:“喂,小鬼,你说谁?夏油杰?他怎么了?”

  学生被她吓得一个哆嗦,结结巴巴地将听到的恐怖消息复述了一遍。

  “屠村?叛逃?”拉普兰德歪了歪头,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惊讶和……玩味的表情,“呵……没想到那个看起来一本正经的家伙,疯起来倒是挺带劲的嘛。”她的评价里没有丝毫的道德评判,只有对极端行为本身的一种近乎欣赏的残酷好奇。

  而在宿舍区,德克萨斯正指导天内理子进行基础的体能训练。当消息通过匆匆赶来的夜蛾正道亲自证实,传入她耳中时,她冰蓝色的眼眸只是微微闪烁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古井无波。

  “理由。”她言简意赅地问夜蛾,仿佛在分析一个战术报告。

  夜蛾的脸色灰败,痛苦地闭上眼:“根据零散的情报和……他留下的一些碎片化言论,他似乎认为,无法产生咒力的普通人,是咒灵滋生的根源,是‘猴子’,是肮脏的、不值得保护的劣等存在。清除他们,才能从根本上解决咒灵问题,创造一个属于咒术师的‘乐园’。”

  德克萨斯沉默了片刻,然后淡淡地评价:“愚蠢。且效率低下。”她的逻辑冰冷而直接,“屠杀少量个体无法改变种群结构,只会引发更剧烈的对抗和混乱。目标的定义也过于模糊和情绪化,缺乏可执行标准。”

  她的反应,完全基于利弊和逻辑分析,不带任何个人情感。在她看来,夏油杰的选择,是一种战略上的重大失误和逻辑上的彻底崩溃。

  天内理子则吓得小脸煞白,紧紧抓住了德克萨斯的胳膊。她无法理解,那个曾经和五条悟哥哥一起保护过她的、看起来那么温柔可靠的夏油杰哥哥,怎么会做出如此可怕的事情。

  整个高专,都陷入了一种巨大的、难以置信的悲痛和迷茫之中。曾经的同伴,如今的叛徒和屠杀者,这种身份的剧烈转换,让所有人都感到无所适从。

  而所有人的目光,或明或暗,都聚焦在了五条悟的身上。

  他是夏油杰唯一的挚友,是唯一可能理解他、或许能阻止他的人。

  五条悟在听到消息时,正站在高专最高的钟楼顶端,俯瞰着整个校园。他刚刚用雷霆手段镇压了几个试图借着高层覆灭机会兴风作浪的小家族代表。

  传讯的乌鸦落在他的肩头,将那个毁灭性的消息送入他耳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五条悟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没有震惊,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墨镜后的六眼依旧深邃,仿佛早已洞悉了一切,又仿佛什么都不再关心。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站了整整一个小时。

  风吹动他白色的头发和衣角,他却如同化作了雕像。下方校园里隐隐传来的骚动和议论,似乎都与他无关。

  最终,他缓缓抬起手,挥退了传讯的乌鸦。

  然后,他转过身,如同往常一样,利用术式瞬移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没有像众人预想的那样,立刻暴起,去寻找夏油杰,去质问他,去试图挽回,或者……去清理门户。

  他就这样,平静地、近乎冷漠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这种反常的平静,比任何激烈的反应都更让人感到不安和压抑。

  夜蛾正道终于忍不住,敲开了五条悟的房门。

  房间内,五条悟正坐在窗边,手里把玩着那副小圆墨镜,眼神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悟……”夜蛾的声音干涩而沉重,“杰他……”

  “我知道。”五条悟打断了他,声音平静无波。

  “你……不打算做点什么吗?”夜蛾艰难地问道,“或许……或许还能……”

  “做什么?”五条悟转过头,墨镜下的目光透过镜片,落在夜蛾身上,那目光里带着一种让夜蛾感到心悸的疲惫与疏离,“去找他?然后呢?打一架?把他抓回来?还是……杀了他?”

  他的语气很轻,却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他选择了他的路。”五条悟重新看向窗外,声音低沉了下去,“一条……他认为正确的,通往地狱的路。”

  “可是……”

  “没有可是,夜蛾老师。”五条悟再次打断,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我尊重他的选择。”

  “尊重?!”夜蛾几乎无法理解,“他屠杀了一百多个无辜的人!他背叛了所有信任他的人!你管这叫选择?!”

  五条悟沉默了。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杰……他太累了。他一直试图用他那套‘正论’去理解这个扭曲的世界,去承担那些他认为是‘强者’责任的东西。但这个世界,从来就不是非黑即白。总监部的腐朽,普通人对咒术师的无知与排斥,咒灵不断滋生的绝望循环……所有这些,都在一点点击垮他。”

  他顿了顿,仿佛在回忆着什么。

  “我曾经以为,只要我变得足够强,就能改变这一切,就能和他一起,创造一个更好的世界。但后来我发现,有些东西,不是光靠力量就能解决的。尤其是……人心的重量。”

  “他走错了路,毫无疑问。”五条悟的声音依旧平静,但那平静之下,是深不见底的暗流,“但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我能做的,已经做了。在他彻底踏过那条线之前,我提醒过他,警告过他。但他还是跨过去了。”

  他抬起手,揉了揉眉心,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清晰的、毫不掩饰的疲惫。

  “我现在去找他,没有任何意义。是战斗,还是对话?无论哪种,都无法改变他已经做出的决定,也无法弥合我们之间已经存在的、理念上的鸿沟。只会让局面变得更加不可收拾。”

  他看向夜蛾,眼神锐利了些许:“而且,现在的咒术界,经不起另一场‘五条悟对决夏油杰’的内乱了。我刚把房顶掀了,还没来得及修好,不能再放一把火把地基都烧了。”

  夜蛾正道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看着五条悟,这个曾经意气风发、仿佛无所不能的学生,此刻却显露出一种深沉的、近乎孤独的担当。他理解了五条悟的选择,但这理解,却伴随着更深的无力与悲痛。

  五条悟不去找夏油杰,并非冷漠,也并非畏惧。而是一种……更沉重的、更无奈的,同时也更符合现实的决断。他选择了承担起稳定眼前这个烂摊子的责任,而不是去追逐一个已经无法挽回的挚友。

  他希望夏油杰自己能回头。

  尽管他知道,这希望,渺茫得如同风中残烛。

  “他会越走越远的,悟。”夜蛾最终只能沉重地说出这个事实。

  “我知道。”五条悟重新戴上了墨镜,遮住了所有情绪,“但那是他的路了。而我,有我的路要走。”

  他的路,是重塑咒术界,是培养新的力量,是建立一个至少能让像天内理子这样的孩子,不必再轻易牺牲的秩序。

  至于夏油杰……

  五条悟望向窗外阴沉的天际线,仿佛能穿透空间,看到那个决绝离去的身影。

  杰,如果你真的认为那条路是正确的,那就走下去吧。

  只是,别让我……亲手为你送行。

  消息也传到了拉普兰德和德克萨斯耳中。

  拉普兰德对此的评价是:“啧,无聊的道德困境。想杀就杀,想走就走,纠结个屁。”她完全无法理解夏油杰和五条悟内心经历的挣扎,只觉得他们想得太多。

  而德克萨斯,则在沉默地吃完拉普兰德带回来的黑巧克力后,对五条悟的决定做出了评价:“理性的选择。情感用事只会增加不必要的风险和不稳定因素。优先确保现有控制区的稳定,是正确的战略。”

  她看了一眼五条悟房间的方向,补充了一句:“但他低估了‘理念’的传染性。夏油杰的‘大义’,会吸引追随者。这将成为未来的隐患。”

  五条悟何尝不知道这一点。但他依然选择了等待,选择了相信那微乎其微的、夏油杰自我醒悟的可能性。

  这份看似冷漠的“释然”背后,是只有他自己才明白的,对昔日挚友最后的、也是最大的温柔与……奢望。

  高专上空的乌云,终于化作淅淅沥沥的冷雨落下,冲刷着校园,却冲刷不掉弥漫在每个人心头的沉重与阴霾。夏油杰的叛逃,如同一道深刻的裂痕,永远地刻在了这个时代,也刻在了五条悟的心中,成为他“最强”之名下,一道永不愈合的暗伤。

  他知道,从今往后,他不仅要面对外部的敌人和混乱,还要时刻警惕着,那个由他最好朋友所点燃的、可能燎原的“大义”之火。

  而他能做的,就是沿着自己选择的道路,坚定不移地走下去,直到……或许永远没有直到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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