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妈妈

　　跟着莫忒丝走进那栋朴素的两层小楼，刻律德菈迅速调整着心态，将自己代入一个“流亡贵族遗孤”的角色。

　　屋内陈设简单却整洁，带着一种书卷气和生活气息交融的温暖，与她长戴的奢华宫殿截然不同。

　　莫忒丝请她在客厅的椅子上坐下，缇里西庇俄斯默默端来了清水和一些洗净的本地水果，放在小茶几上，然后便退到一旁，依旧用那种带着审视的目光时不时扫过刻律德菈。

　　“孩子，别客气。”

　　莫忒丝温和地笑着，开始了看似随意的询问。

　　“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现在住在城里的哪个区域？一切都还习惯吗？”

　　刻律德菈心中早有腹稿，她垂下眼帘，用一种符合“孤女”身份的、略带拘谨的语气回答道。

　　“我叫……刻菈。暂时住在北区那边。”她顿了顿，抛出了准备好的关键信息。

　　“我很幸运……被刚刚上任的守护骑士，海瑟音大人……收养了。”

　　她刻意在“收养”二字上放轻了声音，仿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

　　“海瑟音？”莫忒丝果然露出了惊讶的神色，随即转为欣慰的笑容。

　　“这真是……太巧了。我认识海瑟音女士，她以前还在我们家里借住过几天呢。是一位非常善良又强大的女士。”

　　她看向刻律德菈的目光更加柔和。

　　“既然是她收养了你，那我就更放心了。等会儿阿姨送你回去，正好也去拜访一下她，好久没见了。”

　　刻律德菈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

　　拜访？这一拜访岂不是要穿帮？

　　她根本没跟海瑟音通过气！

　　万一海瑟音见到她，下意识来一句“女王陛下”，那她这蹩脚的伪装就彻底完蛋了，还会沦为笑柄。

　　“不……不用麻烦您了！”

　　刻律德菈连忙说道，脸上努力挤出一点“不好意思”的表情。

　　“我自己认得路，可以回去的。”

　　“那怎么行？”莫忒丝却异常坚持，语气带着长辈不容置疑的关怀。

　　“你刚来奥赫玛不久，北区那边巷子多，容易走错。我送你回去，顺便看看海瑟音，一举两得。”

　　刻律德菈心中焦急，却又找不到更合理的理由拒绝，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那，谢谢您了。”

　　为了转移话题并打探消息，刻律德菈将目光投向这间朴素的客厅，故作好奇地问道。

　　“莫忒丝女士，您……以前是门径神殿的圣女，那么尊贵的身份，为什么会离开雅努萨波利斯，来到奥赫玛居住呢？”

　　她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显得纯粹，像一个对过去传奇充满好奇的孩子。

　　莫忒丝的笑容微微收敛，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轻轻叹了口气，用了一种模糊而委婉的说法。

　　“那里……已经有了新的领导者。而且，奥赫玛这边有我的朋友，环境也很好，很适合生活。”

　　她显然不愿对一个“孩子”细说当年与雅努萨波利斯权力核心的决裂问题。

　　刻律德菈对这个敷衍的回答自然不满意，这明显是哄小孩的话。

　　但以她现在的“人设”，确实不好继续追问，只能在心里记下一笔。

　　后续，莫忒丝又关切地问起她“这些年”的生活，刻律德菈只能含糊其辞，说一直跟着海瑟音，没受什么苦，试图将话题引向安全区域。

　　坐立不安地待了一会儿，吃了几口水果后，刻律德菈再次提出要离开。

　　她祈祷着海瑟音此刻还没回家，这样她就能在门口与莫忒丝道别，避免穿帮。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当莫忒丝牵着她，来到那栋分配给她们的三层小楼前时，刻律德菈绝望地发现，楼内亮着灯光。

　　莫忒丝上前敲了敲门。

　　很快，门被打开，海瑟音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她看到门外的刻律德菈和莫忒丝，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惊愕。

　　“莫忒丝女士……？”

　　海瑟音下意识地开口，目光转向刻律德菈，正要将那个尊称脱口而出——

　　“妈妈！”

　　一个又急又羞耻的声音，抢在海瑟音之前响了起来。

　　海瑟音整个人都僵住了，眼眸瞬间睁大，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叫她“妈妈”的……凯撒女王？

　　她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刻律德菈脸颊绯红，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但戏必须演下去。

　　她硬着头皮，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指着旁边的莫忒丝对海瑟音说。

　　“妈妈，刚刚……是这位莫忒丝女士送我回来的，她说……她认识你。”

　　海瑟音到底是经历过风浪的，短暂的震惊后，她立刻反应过来。

　　虽然不明白女王陛下在搞什么名堂，但配合总是没错的。

　　她迅速收敛了脸上的异色，侧身让开门口，对莫忒丝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些许“重逢惊喜”的笑容。

　　“原来如此……快请进，莫忒丝女士，真是麻烦您了。”

　　莫忒丝不疑有他，笑着走了进来，在客厅落座。

　　海瑟音忙着去倒水，刻律德菈则低着头，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尽量减少存在感。

　　莫忒丝与海瑟音寒暄起来，感慨着时光流逝和命运的奇妙，没想到能在奥赫玛再次相遇。

　　海瑟音也顺着她的话，感谢她当初的收留之情。

　　聊着聊着，话题不知不觉就转到了“刻菈”身上。

　　“真是没想到。”莫忒丝看了一眼坐在角落假装乖巧的刻律德菈，对海瑟音笑道。

　　“你如今也会收养孩子了。看来这孩子与你很有缘分。”

　　海瑟音端着水杯的手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她感受到来自角落那道“死亡凝视”，连忙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带着怜悯和责任的语气解释道。

　　“是啊……当初见她孤苦无依，实在不忍心，便起了收养的念头。只希望能给她一个安稳的栖身之所。”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近况，莫忒丝见时间不早，便起身告辞。

　　海瑟音和刻律德菈将她送到门口，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巷口。

　　关上房门，客厅里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海瑟音和刻律德菈面面相觑，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尴尬。

　　过了好几秒，刻律德菈才猛地别过脸，耳根依旧泛着红，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解释，试图挽回自己摇摇欲坠的威严。

　　“本王……我只是为了更方便打探消息！需要一个合适的、不引人怀疑的身份！”

　　海瑟音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了一下，努力压下嘴角的笑意，恭敬地应道。

　　“是，陛下。臣……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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