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香港

　　香港国际机场，深夜十一点四十分。

　　国泰航空cx888航班的舷梯缓缓放下，十二个黑衣人从头等舱鱼贯而出。

　　这些人全是男性，年龄在三十到四十五岁之间，每个人都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白衬衫扣到最上面一颗纽扣，皮鞋擦得锃亮。

　　他们走路的姿势很统一，脚步落地无声，双手自然垂在身体两侧，眼睛始终盯着前方。

　　裴姨走在队伍最前面。

　　她今年四十六岁，身高一米七，穿着一套深灰色的女士中山装。头发盘成发髻，用一根银簪固定，脸上没有化妆，但五官依然精致。

　　她的步伐很慢，每一步都像量过尺寸，落地时没有半点声响。

　　裴清跟在母亲身后三步的位置。

　　她穿着黑色运动服，头发扎成马尾，脸上带着一副墨镜。她的右手始终放在腰间，那里别着一把折叠刀。

　　机场贵宾通道的入口处，站着五个穿西装的中年男子。

　　这些人的西装明显不合身，袖口太长，裤腿太短，皮鞋上沾着泥点。他们看到裴姨走过来，立刻弯腰鞠躬。

　　“裴堂主，您好。”

　　为首的男子大约五十岁，脸上有一道从眉骨延伸到下巴的疤痕。他说话的时候，眼睛盯着地面，不敢直视裴姨。

　　裴姨停下脚步。

　　她扫了一眼这五个人，没有说话。

　　空气凝固了三秒。

　　那个疤脸男子的额头开始冒汗。

　　裴姨终于开口：“车在哪里？”

　　疤脸男子立刻抬手指向通道外面：“在外面，三辆商务车，已经准备好了。”

　　裴姨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十二个黑衣人跟在她身后，像一条黑色的长龙。

　　五个西装男子站在原地，直到裴姨走出通道，才敢直起腰。

　　疤脸男子擦了擦额头的汗：“这个女人……比传说中还可怕。”

　　另一个男子低声说：“听说她在洛杉矶徒手杀过十七个人。”

　　疤脸男子回头瞪了他一眼：“闭嘴。”

　　停车场里，三辆黑色丰田埃尔法已经启动。

　　裴姨坐进第一辆车的后排，裴清坐在副驾驶。

　　疤脸男子坐在驾驶座上，发动引擎。

　　车队驶出机场，沿着高速公路向九龙旧城区驶去。

　　裴清摘下墨镜，看着窗外的夜景。

　　香港的街道比洛杉矶窄得多，两边都是高楼大厦，霓虹灯招牌密密麻麻地挂在墙上。街上的行人很多，大部分是穿着短袖t恤的年轻人，手里拿着奶茶或者手机。

　　裴清想起洛杉矶117街的夜晚。

　　那里的街道更宽，建筑更低，霓虹灯更少。她记得文森总是站在“来生”酒吧的门口，抽着烟，看着街道尽头的夕阳。

　　她握紧了拳头。

　　裴姨坐在后排，闭着眼睛。

　　她的双手放在膝盖上，呼吸平稳，像是在睡觉。

　　但裴清知道，母亲从来不会在陌生的地方放松警惕。

　　车队在一栋六层旧楼前停下。

　　楼的外墙是灰色的，墙皮剥落了一大半，露出里面的红砖。一楼的招牌上写着“永昌贸易公司”，字体是繁体字，用红色油漆写的。

　　裴姨推开车门，走下车。

　　裴清跟在她身后，十二个黑衣人排成两列，站在车旁。

　　疤脸男子走到裴姨面前：“裴堂主，会议室已经准备好了，所有人都在等您。”

　　裴姨点点头，走进大楼。

　　一楼是一个空荡荡的大厅，地上铺着老旧的瓷砖，墙上挂着几幅山水画。大厅尽头是一部电梯，电梯门已经打开。

　　裴姨走进电梯，按下六楼的按钮。

　　电梯门缓缓关上。

　　六楼的走廊很窄，两边都是紧闭的房门。走廊尽头是一扇双开门，门上挂着“会议室”的牌子。

　　裴姨推开门。

　　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大约二十多个。

　　这些人都是男性，年龄从三十到六十岁不等。他们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有西装，有夹克，有t恤。桌上摆着茶杯和烟灰缸，空气里弥漫着烟草的味道。

　　裴姨走到会议桌的主位上坐下。

　　会议室里的声音停了。

　　所有人都转头看着她。

　　裴姨没有说话，她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茶是温的。

　　她放下茶杯，抬起头：“从今天起，财务、仓储、情报三个部门，由我的人接管。”

　　会议室里爆发出一阵骚动。

　　光头男子猛地站起来,一掌拍在桌上,茶杯跳起又落下,茶水溅了一桌。

　　裴堂主,您这是要把我们往死里逼!

　　他脖子上的金链子随着呼吸起伏,

　　财务、仓储、情报,这可都是兄弟们十几年的心血!您一句话就要收走,凭什么?

　　会议室里响起窃窃私语,有人附和:

　　是啊,规矩不能这么改……

　　裴姨没有动,甚至没有抬眼皮。她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然后轻轻放下。

　　凭什么?她抬起头,目光扫过全场,

　　凭鸿兴社总堂的任命书,凭我手里这条命。

　　她顿了顿,

　　还有——凭你们这三年贪了多少,我都一清二楚。

　　光头男子的脸色瞬间煞白。

　　裴姨继续说:

　　三天内交接完毕。不交接者,以叛堂论处。她站起身,散会。

　　光头男子张了张嘴,最终一个字也没说出来,颓然坐下。其他人面面相觑,无人敢再出声。

　　会议室里再次安静下来。

　　裴姨站起身，走出会议室。

　　裴清跟在她身后。

　　走廊里，裴清低声问：“妈，这些人不会乖乖听话的。”

　　裴姨说：“我知道。”

　　她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女儿：“所以我们要让他们知道，不听话的代价。”

　　深夜两点，裴姨的办公室。

　　这是一间三十平米的房间，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桌上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部加密卫星电话。

　　裴姨坐在办公桌前，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被接通。

　　文森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裴姨，到了？”

　　裴姨说：“到了。”

　　文森问：“情况怎么样？”

　　裴姨说：“堂口的情况比预想的更复杂。旧部势力盘根错节，需要时间清理。”

　　文森沉默了几秒：“时间我会给你，但动作要快。x集团在香港的势力不容小觑，莉莉丝那个女人不好对付。”

　　裴姨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我和她的账，早晚要算。”

　　文森继续说：“瓦伦蒂娜会把香港的情报网络对接给你。盘古安保香港分部的三百名佣兵随时可以支援你。”

　　他停顿了一下：“另外，三亿信用币已经打到指定账户，你可以自由支配。”

　　裴姨愣了一下。

　　三亿信用币。

　　这是一个天文数字。

　　她问：“你就这么信任我？”

　　文森说：“你值得。”

　　电话挂断。

　　裴姨放下电话，看着窗外的香港夜景。

　　次日清晨，永昌贸易公司地下仓库。

　　这是一个占地五百平米的地下空间，墙壁是水泥的，地上堆满了纸箱和木箱。

　　裴清带着两名黑衣人走进仓库。

　　她拿着一份账目清单，对照着仓库里的货物清点。

　　十分钟后，她发现账目和实物严重不符。

　　账目上写着“五百箱泰国香米”，但仓库里只有三百五十箱。

　　账目上写着“两百箱药品”，但仓库里只有一百四十箱。

　　裴清拿出手机，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妈，仓库的货物少了至少三成。”

　　裴姨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查清楚是谁。”

　　当天下午三点，永昌贸易公司六楼会议室。

　　负责仓储的副堂主被带进来。

　　他叫陈福，五十六岁，脸上有一圈胡须，肚子很大。他走进会议室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容。

　　裴姨坐在主位上，没有说话。

　　陈福走到她面前，弯腰鞠躬：“裴堂主，您找我？”

　　裴姨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扔在他面前。

　　陈福低头看去，脸色瞬间变白。

　　那是一份详细的账目清单，上面清楚地记录着每一笔货物的出入库时间、数量、经手人。

　　裴姨说：“三年时间，你贪污了一千两百万信用币。”

　　陈福的腿开始发抖。

　　他跪了下去：“裴堂主，我……我……”

　　裴姨没有看他，她转头对裴清说：“规矩是什么？”

　　裴清走到陈福面前,从腰间抽出一把折叠刀,刀刃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陈福的眼睛瞪得滚圆,拼命往后缩:裴堂主!裴堂主饶命!我上有老下有小,求您给我一条生路!

　　裴姨蹲下来,看着他的眼睛,声音平静得可怕:你贪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你的老小?

　　她抓住陈福的右手,按在地上。陈福拼命挣扎,但两名黑衣人死死按住他的肩膀。

　　鸿兴社的规矩,贪污者,断一手。裴姨说完,刀刃落下。

　　咔嚓——

　　骨肉分离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陈福发出一声惨叫,声音尖锐得像杀猪。鲜血喷涌而出,溅在裴姨的衣服上,她面不改色,站起身,将断手扔进白色塑料袋。

　　大厅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看那滩鲜血。

　　疤脸男子站在人群后,双腿发软,心想:这女人……真是个狠人……

　　光头男子站在角落,眼神复杂,心中已有盘算。”

　　当晚十点，永昌贸易公司一楼大厅。

　　所有堂口成员都被召集到这里。

　　大厅中央放着一张桌子，桌上放着一个白色的塑料袋。

　　裴姨站在桌子前面，打开塑料袋。

　　里面是一只断手。

　　手腕的切口很整齐，血已经凝固成黑色。

　　裴姨说：“这是陈福的手。他贪污了一千两百万信用币，这是他的代价。”

　　她环视所有人：“鸿兴社的规矩，从今天起，在香港重新立起来。”

　　大厅里鸦雀无声。

　　三天后，香港维多利亚港。

　　一艘货轮悄然靠岸。

　　柯林带着一百多名盘古佣兵分批下船。

　　这些人全部穿着便装，有的穿t恤牛仔裤，有的穿衬衫西裤，有的穿运动服。但他们的眼神都很锐利，走路的姿势都很统一。

　　裴姨站在码头上等候。

　　柯林走到她面前，简短汇报：“人员全部到齐，武器装备已通过其他渠道运抵。”

　　裴姨点点头：“先安排住处，暂时不要暴露。”

　　在码头对话时,柯林说:“裴姨,我建议先在九龙和新界各设一个安全屋,作为佣兵的集结点。另外,x集团在港岛有三个重要据点,我已经让瓦伦蒂娜标注了位置,需要的话,我们可以随时发动突袭。”

　　裴姨点头:“先按兵不动,等我把堂口内部清理干净,再联手对付莉莉丝。”

　　“我们时间不多了。莉莉丝不会给我们太多准备时间。”

　　同一时间，x集团东南亚分部大楼，顶层会议室。

　　这是一栋五十层的玻璃幕墙大楼，位于香港中环金融区的核心位置。

　　会议室在五十层，占地两百平米，三面都是落地窗。

　　莉莉丝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香港的夜景。

　　她穿着一件红色风衣，头发盘成发髻，手里拿着一杯红酒。

　　会议桌旁坐着五名x集团的高层，正在通过视频会议讨论金三角的军事行动。

　　屏幕上，北美总部的一名高管正在说话：“金三角的军事行动将交由巨人集团的部队执行，莉莉丝女士负责情报支援和后勤协调。”

　　莉莉丝转过身。

　　她的脸色很难看。

　　“这是什么意思？”

　　高管说：“这是董事会的决定，不容质疑。”

　　莉莉丝握紧了手中的酒杯。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我明白了。”

　　视频会议结束后，她把酒杯狠狠摔在地上。

　　玻璃碎片溅了一地，红酒洒了一地。

　　深夜十一点，莉莉丝的办公室。

　　她的副手走进来。

　　这是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穿着深蓝色西装，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他低声说：“莉莉丝女士，有个消息您可能感兴趣——裴红菱到香港了。”

　　莉莉丝抬起头。

　　她的眼睛是蓝色的，此刻正盯着副手。

　　“裴？洛杉矶鸿兴社的刑堂堂主？她来香港做什么？”

　　副手递上文件：“鸿兴社把她调到香港堂口担任堂主。表面上是正常人事调动，但我们的线人发现，她带来的全是自己的亲信。”

　　他停顿了一下：“而且，她和文森·李有联系。”

　　莉莉丝笑了,但那笑容冰冷得像刀子。

　　裴红菱……

　　她低声重复这个名字,有意思。看来文森是想用她来撬动东南亚市场。

　　她转身看着副手:去查她在洛杉矶的所有行动记录,尤其是她和文森的关系。我要知道他们之间有多少秘密。

　　副手点头:需要动手吗?

　　莉莉丝走回办公桌,拿起一支钢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名字:不急。让她先整肃堂口,等她把鸿兴社的烂摊子收拾干净了,我再一锅端。

　　她停顿了一下,抬起头:去联系鸿兴社里那个光头——他叫什么来着?

　　金田。

　　对,金田。莉莉丝冷笑,他应该很需要一个新靠山。告诉他,只要他愿意合作,x集团可以给他想要的一切。

　　副手问:如果他不答应呢?

　　莉莉丝的眼神变得锋利:那就让他和陈福做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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