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春宵

　　梨花瞬间垂眸凝视着杯中晃动的杏仁酪，长长的睫毛掩盖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唇角依然挂着浅笑，声音平静，“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思虑周全，雨露均沾本就是祖宗规矩，是为了后宫和睦，子嗣繁盛，皇上若是得空，确实该多去各宫走走，以示恩泽。”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俨然一个深明大义、贤良淑德的妃嫔该有的回答。

　　可偏偏就是这份过分得体的平静，这种将他推向别人的贤惠，让元岁寒心头莫名升起一股无名火。

　　他忽然俯身靠近，在梨花还未反应过来时，不轻不重地在她纤细白皙的脖颈上咬了一下，带着点惩罚的意味。

　　“啊！”

　　梨花吃痛轻呼，下意识地捂住脖颈，脸颊迅速飞起红霞，“皇上？”

　　这一下并不疼，更多的是酥麻和惊吓。

　　“朕真想咬醒你。”元岁寒抬起头，眸色深沉，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愫，有不满，有无奈，更有浓得化不开的在意，“在朕面前，还要说这些冠冕堂皇、言不由衷的话？朕想听的，是你的真心话，是你心里真正想的。”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她方才被咬的地方，那里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红痕，像是雪地里落下的梅花瓣。

　　梨花被他灼热的目光看得心头发紧，仿佛内心深处最隐秘的角落都被照亮，她何尝不想任性一回，可深宫多年，她见识过太多起落沉浮，她相信他对自己的情意此刻是真挚的，可帝王的情意，深沉如海，却也莫测如风，她不敢，也不能全然相信。

　　巨大的矛盾撕扯着梨花，她只得轻轻别过脸，避开他迫人的视线，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能得皇上垂怜惜，是嫔妾的福分，嫔妾不敢再妄言。”

　　“傻子。”元岁寒轻轻叹息一声，心底那些火气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无尽的心疼怜爱，将梨花拥入怀中，“朕给你的，从来都不是垂怜，是心意，是连朕自己都控制不住的心之所向。”

　　他收紧了手臂，在她耳边郑重说道：“听着，梨花，以后后宫，不会再有新人了。”

　　梨花在他怀中猛地一颤，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怀疑自己听错了。

　　再无新人？这怎么可能？历朝历代，哪有不纳妃嫔，不充盈后宫的皇帝？

　　元岁寒迎着梨花震惊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重复道：“朕说，以后后宫，不会再选新人进来了，当初登基之初，为了平衡前朝势力，稳定政局，不得已才选了那些高门女子入宫，但从那一刻起，朕就已决定，只那一次，日后绝不会再有新人入宫。”

　　他的目光坚定温柔，“如今宫里这几个人，只要她们安分守己，不生事端，朕会让她们安稳富足地度此一生，该有的尊荣体面，不会少了她们。”

　　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他只有一颗心，只能给一个人，除了梨花，再不能容下任何人。

　　梨花恍恍惚惚间，只能将身体更紧的贴向元岁寒，唯有他的心跳在耳边回响，才能让她抓住一丝握得住的真实。

　　窗外，风雪不知何时已彻底停歇，新岁的更声再次悠长传来，而在温暖如春的长生殿内，烛影摇红，相拥的两人之间，再无猜疑与隔阂，只剩下彼此交融的呼吸与心跳，亲密无间。

　　锦帐内，红烛已燃过半，融化的蜡泪在银台上堆叠，烛影摇曳，将帐中人的身影投在屏风上，恍若水墨氤氲。

　　元岁寒的手掌稳稳地锢在梨花隆起的腰肢上，弧度圆润如玉，里面蕴藏着二人的骨血，他俯身亲了亲，墨色长发垂落，与她在枕上铺散的青丝暧昧地纠缠。

　　“晋封妃位的旨意，明日便会晓谕六宫......”

　　他含住她柔嫩的耳珠，气息滚烫地钻入，“梨花，你预备如何谢朕?不如……”

　　茹素太久，每每独处，顾忌着她怀着身孕，只能强行压着，好在他已经问过周太医，头三个月已经过了，压抑许久的渴望再止不住。

　　梨花听得心尖儿一颤，满面通红，“嫔妾不知……呀……”

　　未尽的话语化作一声短促的惊呼，因为他炽热的唇已骤然碾过她敏感的颈侧，游弋的指节灵巧地挑开细细的系带。

　　“不知道?”元岁寒低笑，笑声混着灼热的吐息，更深地钻进她耳蜗，像要蛊惑她的神智，“那朕便教教梨花......待会儿若是受不住了，记得抱紧朕。”

　　如此露骨的私语，让梨花耳根连同颈侧那片肌肤霎时红透，脚背不由自主地绷紧，如张满的玉弓。

　　汗珠从他紧绷的下颌与滚动的喉结滴落，砸在她的雪白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如同晨露点上花瓣。

　　“梨花，唤我夫君。”暗哑的命令在情潮翻涌的顶点响起。

　　梨花已顾不上惊讶，指甲无意识地陷入他坚实的臂膀，划出几道细细的红痕。

　　“不......不可......”微弱的拒绝支离破碎，断不成句。

　　他却不允，俯身衔住她呜咽的唇，将所有的抗议吞没，化为更缠绵的纠缠。

　　直至梨花神智涣散，纱帐深处，终于漏出一声带着哭腔的娇啼，“夫.....夫君.....”

　　玉屏风上，紧密叠合的影子剧烈晃动，如同风中缠绕的藤蔓，难分难解。

　　不远处的紫檀案头，那道墨迹已干，象征着无上荣宠的晋妃圣旨静静地躺着。

　　然而此刻，帐幔之内却没有帝王妃嫔，只有一对沉溺情欲温情的男女。

　　窗外，万籁俱寂，唯有夜风拂过枝头。

　　一瓣红梅似乎不堪这浓烈情潮的熏染，于无声处，花瓣悄然绽裂，释放出积攒了一整个白日的幽幽芬芳，悄然浸入沉沉的夜色，也仿佛浸入了暖帐春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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