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鹬蚌相争

　　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浓重，东方的天际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紧张的气氛几乎凝成了实质。城墙上的守军已经能凭借逐渐亮起的天光，看到远方地平线上扬起的遮天尘烟——那是北境先锋军行进时掀起的土龙。

　　然而，另一股令人更加不安的动静，也从东南方向隐隐传来。那不是整齐的步伐或引擎的轰鸣，而是一种混乱、粘稠、仿佛无数腐烂喉咙同时发出的嘶吼与摩擦声，伴随着大地隐约的震颤。无需共振仪确认，久居废土的人们都能分辨出，这是大规模尸潮行进时特有的“死亡协奏曲”。

　　北境军的阵营显然也察觉到了这来自侧后的致命威胁。原本气势汹汹、直扑曙光基地而来的尘烟，其前锋部分出现了明显的停滞和混乱，可以想象那边的指挥官正如何气急败坏地调整阵型。

　　了望塔上，林凡通过高倍望远镜，冷静地观察着这一切。他看到北境军的侧翼仓促地转向，试图构建一道面向东南的防线，无数士兵像受惊的蚂蚁般奔跑调动。而在更远处，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蠕动的黑潮，正以一种违背常理的、目标明确的速度，朝着北境军混乱的侧翼席卷而去。

　　“果然被驱赶着……”林凡放下望远镜，眼中寒光一闪。尸潮的移动轨迹太不自然了，完全避开了某些易于通行的区域，直插北境军最薄弱的软肋。这幕后黑手，对战场态势的把握精准得可怕。

　　“大人，张强队长询问是否按计划出击？”传令兵低声请示。

　　“告诉张强，猎物已经入网，等尸潮前锋与北境军完全接触，就是他们出击之时。目标，敌军后阵的辎重和指挥系统，一击即走，绝不可恋战！”林凡沉声下令。

　　“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空气中的嘶吼声和枪炮轰鸣声越来越清晰，甚至还夹杂起了爆炸的巨响——北境军已经和尸潮的先头部队交上火了！

　　透过望远镜，可以清晰地看到战场上演的诡异而惨烈的一幕：密密麻麻、形态各异的丧尸，从步履蹒跚的普通行尸到四肢着地、速度奇快的爬行者，甚至偶尔能看到身躯庞大、披着厚重骨甲的巨尸，它们如同黑色的浪潮，一波接一波地拍击在北境军仓促建立的防线上。

　　子弹如同泼水般倾泻而出，将前排的丧尸成片撕碎，但更多的丧尸立刻踩着同伴的残骸涌上。冰系异能者释放出寒气，冻结大片区域，可丧尸们毫无知觉，只是拖着被冻僵的肢体继续向前爬行，直到被后续的火力彻底打碎。

　　最令人心底发寒的是，规模如此庞大的尸潮，其主体竟然对近在咫尺、散发着鲜活生命气息的曙光城墙“视而不见”！它们疯狂地、前仆后继地只朝着北境军队的方向冲击，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在无比强烈地吸引着它们，或者说，是那无形的“驱赶者”不允许它们攻击别处。

　　“它们……它们真的不理我们？”一个年轻的守军看着城墙下百米外那如同分海般绕开基地、直奔战场的尸潮，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是林凡大人的计策生效了！”旁边一名老兵尽管脸色发白，却强行挺直腰板，试图给新兵鼓气，尽管他内心也同样充满了震撼与不解。

　　只有林凡和指挥室内的少数核心成员知道，这绝非什么计策，而是更可怕的存在在幕后操控的结果。但此刻，这诡异的现象，无疑给曙光基地带来了喘息之机，也极大地打击了北境军的士气——他们正在为别人“挡枪”。

　　就在这时，北境军后阵突然爆发出更大的混乱和火光！张强率领的突袭小队，如同幽灵般从预设的隐蔽出击口潜出，利用尸潮吸引注意力的绝佳时机，如同一把尖刀，狠狠捅进了北境军相对空虚的后方！

　　他们目标明确，专挑装载物资的车辆和疑似指挥节点的地方下手。附魔了“锋锐”符文的武器轻易撕裂了普通的装甲，刻画了“爆裂”符文的箭矢在车队中引发连环爆炸。张强更是勇不可挡，一拳轰出，土石飞溅，直接将一辆试图逃离的指挥车掀翻在地。

　　“撤！”看到目的达到，且北境军的反击开始组织起来，张强毫不贪功，立刻下达撤退命令。突袭小队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身后一片狼藉和更加混乱的敌军。

　　城墙上的守军看到这一幕，顿时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多日来的压抑和对北境军的恐惧，在这一刻得到了宣泄。

　　林凡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喜色。他紧紧盯着战场，尤其是那尸潮的核心区域。他看到，在北境军和尸潮的疯狂绞杀下，那片土地已经被染成了黑红之色，残肢断臂铺了厚厚一层。然而，尸潮的攻势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因为血腥味的刺激，变得更加狂暴。

　　而北境军那边，虽然阵型已被冲得七零八落，死伤惨重，但其中军部分，一股强大的冰系能量陡然爆发，将周围上百只丧尸瞬间冻成冰雕，随即又被后续的炮火轰成冰渣——那是“冰狱”韩苍出手了。

　　“鹬蚌相争……”林凡低声自语，“但那个隐藏在后面的渔夫，他到底想得到什么？”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血腥的战场，投向更远方那片未知的、笼罩在迷雾中的废土。这场突如其来的尸潮，不仅解了曙光基地的燃眉之急，更像是一声警钟，昭示着未来更加艰险与诡异的征途。

　　城墙下的厮杀仍在继续，人命与怪物的躯体在不断消磨。曙光基地暂时安全了，但每个人都清楚，真正的威胁，或许才刚刚露出它狰狞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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