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牧场的蓝图

　　“结构信息？”

　　陆司辰的话让林微漾和陈静同时屏住了呼吸。来自“牧者”本身的信息？哪怕只是模糊的结构，其价值也无法估量！

　　“不是很清晰，像是……透过毛玻璃看到的影子，或者系统日志里残留的碎片。”陆司辰揉了揉依旧隐隐作痛的额角，努力回忆着那被终端逻辑处理过、又被他本体意识艰难截留的模糊印象，“那不是物质结构，更像是一种……权限和职能的分布图。”

　　他示意苏念拿来纸笔，手还有些颤抖，但线条却勾勒得异常专注。纸上逐渐出现了一个极其简略的、层层嵌套的圆形结构。

　　最外层，他标注了“协议”和“观察者”。

　　向内一层，是“执行单元”和“监测节点（月面）”。

　　而核心区域，他用笔圈出了一个更小的圆，旁边打了一个问号，写下了“牧者？”。

　　但这并非全部。在这个嵌套结构的侧面，他用虚线延伸出去，画了一个与之平行、但似乎毫无关联的独立方框，里面写下了两个字——

　　「巡天者」。

　　“巡天者不在这个体系之内？”陈静立刻发现了关键。

　　“不确定。”陆司辰摇头，“感觉更像是……监督者？或者……审计员？它的权限似乎很特殊，能够中断‘协议’，但又不直接介入管理。”

　　他指着那个代表“牧者”的核心小圆，笔尖点了点：“关于它，我‘看’到的最具体的印象是……它不是单一的。”

　　“不是单一的？”林微漾追问。

　　“嗯。”陆司辰的眼神有些空洞，仿佛在凝视着脑海中的幻影，“感觉像是一个……议会？或者一个……分布式意识网络？有很多……‘个’体，共同构成了‘牧者’这个概念。而且……”

　　他顿了顿，眉头紧锁，似乎在捕捉一个极其缥缈的感觉。

　　“……而且它们之间，似乎……并非完全一致。”

　　这个信息太过惊人！

　　“牧者”并非一个统一的至高意志，而可能是一个由多个个体或子意识构成的集合体？并且内部可能存在分歧？

　　这无疑在那看似铁板一块的庞大体系中，撕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

　　“是因为这个，‘巡天者’才能中断‘协议’吗？”林微漾立刻联想到，“因为‘牧者’内部对于如何处理我们这个‘异常’存在不同意见？一方主张按‘协议’清理，另一方……或者另几方，则持保留态度？”

　　“有可能。”陆司辰点头，“但这也意味着，我们未来的不确定性更大了。讨好一方，可能会得罪另一方。我们的任何举动，都可能被它们从不同角度解读。”

　　这张简陋的“牧场蓝图”，非但没有让人轻松，反而揭示了水面之下更复杂的暗流。

　　就在众人消化这个新信息时，负责监听月球监视器的技术员传来了最新的分析报告。

　　“那个监视器……它的能量读数恢复速度比我们预估的要慢。”技术员的语气带着困惑，“而且，我们检测到它似乎在……限制自身的信号发射功率，像是在刻意降低自身的存在感。另外，它之前向银河系中心发送的加密信号，似乎……没有收到任何明确的回应。”

　　没有回应？

　　陈静和陆司辰、林微漾交换了一个眼神。

　　是“牧者”内部忙于争论，无暇顾及这个边缘试验场的小小异常？还是……“巡天者”的干预仍在持续，限制了“牧者”对此地的直接关注？

　　无论如何，这似乎为他们争取到了更多、也相对更安全的时间。

　　“我们必须利用这个机会。”陆司辰看向陈静，眼神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与锐利，虽然脸色依旧苍白，“我们需要更深入地了解‘协议’的运作机制，了解‘牧者’的内部结构，尤其是……它们可能存在的矛盾和弱点。”

　　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我需要重新连接。”

　　林微漾的心猛地一紧：“不行！太危险了！你才刚刚……”

　　“不是以‘终端’的模式。”陆司辰打断她，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种奇异的信赖，“是和你一起。用我们……‘纯白之间’的那种状态。”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那个‘协议终端’还在里面，只是休眠了。它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信息库。完全规避它不现实，但如果我们能主动地、可控地……‘借用’它的部分功能和信息，而不是被它控制……”

　　他看向林微漾：“就像上次构筑‘盲区’和‘共鸣屏蔽’一样。但这次，我们的目标不是防御，而是……探索。”

　　这个提议大胆而疯狂。主动去触碰那个差点将他变成冰冷兵器的存在，哪怕是与林微漾一起，风险也极高。

　　但陆司辰的眼神告诉所有人，这是他深思熟虑后的决定。被动等待和隐藏，无法带来真正的安全。只有主动掌握更多的知识和力量，才能在这片黑暗的牧场上，为自己争取到一线生机。

　　林微漾看着他那坚定而清澈的眼神，知道无法劝阻。她深吸一口气，紧紧握住他的手。

　　“好。”她只说了一个字，却包含了所有的支持与决心。

　　陈静看着这对再次准备携手闯入未知险境的年轻人，心中百感交集。她最终沉重地点了点头。

　　“守夜人”小组立刻围绕陆司辰的提议，开始制定详细的“可控连接”方案，设计多重保险和紧急断开机制。

　　准备工作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然而，就在计划开始前夜，负责分析陆司辰之前那些混乱笔记的研究员，再次有了惊人的发现。

　　他们在那些充斥着扭曲公式的草稿中，发现了一页被反复涂抹修改的图示。图示的核心，依然是那个嵌套的“牧场”结构。

　　但在代表“牧者”的核心圆圈旁边，陆司辰用极其颤抖和虚弱的笔迹，画了一个箭头，指向图外。

　　箭头末端，没有任何文字，只画了一个极其简陋的、仿佛由无数光点构成的螺旋星云的图案。

　　而在图案旁边，标注着一个令人费解的符号，看起来像是数学中的“无穷”符号（∞），但其中一环被涂成了刺眼的红色。

　　研究员将这份图示放在了陆司辰面前。

　　陆司辰盯着那个螺旋星云和那个被涂红的无穷符号，眉头紧锁，眼中充满了困惑。

　　“这个……我不记得画过。”他喃喃道，“但看着它……我好像……有点……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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